她这般游离状态成功引起了沈怀钰的注意力,方才有意冷淡她,此刻却有些不适应她如此的安静,便举起箸夹了样菜放在她面前的空盘上,柔声道:
“还未吃饭吧?尝尝这道菜罢,味道挺不错。”
他言语间的呵哄之意,让莺娘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在发小孩子脾气,不由地有些害臊起来。
她是真真害羞了,无奈,莺娘只好举箸夹起那菜,品尝了下,果真觉得味道不错,心中暗想正巧可以借此机会弥补方才的过失,便浮起一个真诚无欺的笑容,由衷地赞道:“嗯,味道很是不错。”
沈怀钰望着她略带天真地笑脸,笑容一顿,而后尴尬地咳了下,又拿起酒杯灌了口酒,才恢复从容之态。
莺娘弄不清楚他笑到一半为何又不笑了,不过先前的抑郁已经一扫而空,她又开始旧态复萌了。
沈怀钰这才恢复了已往与她相处的模式,全程温言软语,谈笑风生。
柳笙坐在莺娘的身旁,听着她燕语莺声,看着她在座上搔首弄姿,浅嗔低笑,极致的卖弄妩媚娇态,鼻子里充盈的竟是女子的脂粉香气,心中烦闷,又忍不住时不时的转过脸去看那个人,偶尔见他投过来的一眼,竟是内心激动无比。
又见他俩互相夹菜,偶尔私语时亲密的举动,心中又好像被锤子砸了下,有些疼,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那又苦又辣的酒水来缓轻心中的闷疼,直到脸上浮起淡淡红潮。
觥筹交错,酒席过半,众人酒量已不及,有的甚至诗兴大发,摇摇晃晃起来,半倚着栏杆对着远处的朱楼翠峰,白云绿水吟起诗来。
季子楚这边到底不如他们心情欢畅,随意癫狂,只如坐针毡,眼神屡屡朝向莺娘那边。
他的性情不如陆文昊豪放直爽,想向她敬酒,又苦于人多,觉得不好意思,怕人知道他的心思。
莺娘偶尔也留意了眼季子楚,席间见他一直欲言又止,坐立不安的样子,知他是为着自己,只完全装作不在意,却摆出各种撩人态来,又频频睇上盈盈的秋波,美眸流盼间,无限的风情万种。
果不其然,那季子楚神色痴迷,神魂都仿佛被她勾摄了去。
莺娘一扫前愁,心情愉悦,未免也多喝了几杯,一时脑子发热,也不管醉不醉,酒一杯接着一杯,醉意涌上,星眸含荡,越发妩媚起来。
醉得糊涂了,也不管身处何地,身边何人,只将这里当作了若耶山,只觉得发上沉重,便将头上的凤簪子一把拔去,盘髻没有了固定物,那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婉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散于胸前,散于脑后。
此时席中除了她,只还有沈怀钰,柳笙,季子楚几人,其余的都离了席,随意玩赏春景去了。
沈怀钰酒并未喝多少,头脑很清楚,看到她出人意料的潇洒举动,温存的眼眸不由眯了眯,随即嘴角上扬,现出一丝玩味。如同两人初识,那略带着些许邪气的轻浅笑容。
不知为何,他眼前却浮现起两人初相识,她崴到脚却强忍着不肯道出来的那痛苦神色。
当时他的反应是甚么来着……
未等他继续回忆,莺娘已经豪放的撸起了罗袖,拿起酒壶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一脚踩上长桌,直接仰头灌了。
沈怀钰微感诧异,只得起身扶住她,神色淡定,不急不切道:“莺娘,你醉了。”
莺娘不满,将美眸一瞪,蓦地挥了沈怀钰一拳。
沈怀钰未来得及躲避,胸口硬生生的挨了她一拳,原以为她不过花拳绣腿的功夫而已,谁知胸口传来一阵闷疼,剑眉一拧,不由地轻哼一声,俊脸再没有了方才的淡定。
“我没醉,老娘是千杯不醉的,嗬嗬……笑甚么笑,不相信?”
柳笙虽有醉意,却还算清醒,见沈怀钰微躬下身子,表情微微扭曲呈痛苦状,不由担心地问:“沈兄,你没事吧?”
“无碍。”沈怀钰脸色微白,低声答道。
柳笙刚想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却被莺娘拦住,一把拽起她的衣领,将酒递到她眼前,迷离着双眸,呵呵一笑,嚷嚷道:“来,陪老娘再喝一杯!”
柳笙被莺娘惊了一跳,一时竟愣愣的只望着她,文秀的脸满是不可思议。
季子楚从莺娘撸起袖子起就惊得直干瞪眼,此时更是惊诧得忘了动弹。
空气似乎在那一刹凝结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无一人说话,一阵轻笑兀地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笑声低哑轻柔,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穿透了莺娘的后背。
莺娘心口一震,眼前清明起来,醒悟自己的处境,面瞬红耳瞬赤,完了,完了,没脸见人了!
倏尔放开柳笙的衣领,莺娘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有一团浆糊在剧烈地翻搅着,已然难以如同往常一样,应对自如。
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锦囊妙计,只得两个字,装醉。
在她醉眼迷离,踉踉跄跄的软着身子歪倒下之前,却也不忘冲着沈怀钰柔媚一笑,企图让他忘了方才她的粗鲁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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