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宗祠大堂内灯火辉煌。
宗祠基本装修完成,但细节未完工,虽然电线仍未拉好,但祥叔已经迫不及待要重启开光了。电源还是临时从附近的人家处拉过来顶着用,到处竖着挂电灯的竹竿子,摇摇欲坠,比较吓人。
没有通电的地方更吓人,包括各个厢房,阴阴沉沉的,如人间的鬼域。我转了一圈,结果还是跑回光明灿烂的祭祀大堂感觉舒服些。
祭祀仪式已过,现在是晚宴时刻,宴开十数席,清一色是男丁。
按照族规,除了主人家外,女子是不能参加祭祀的。因为无法鑒定每个女性的经期,怕月经者会沖犯血光之灾,比较迷信,似乎有违反男女平等之嫌,但百多年来没有反对,也没有人认为不合理。
真的,什幺才叫合理?世界上的人事就从没合理过,规例和方式只是人定,习惯了某些政治或道德思想束缚,于是自以为它是公理,凡事都必须以这个绳准来厘定黑白对错,看似合理,说穿了其本质只是受束缚统治后惯性的奴隶意识作崇。翻翻我们的历史,不用太远,只看近几百年,清兵入关后,多少汉人为保一头青丝完整,拒扎辫子而抛却性命?到民国推翻清统后,人们反过来又为保住那条奴性的尾巴要生要死,这又是否合理?合了谁的理?原来只是适应着制订规範的统治者的理,并非人的天性真理。
有一个人的到场也非常不合理,更不合时宜,体育老师。
“周明轩同学是我们学校的好学生,周先生真有福气有个这样聪明的儿子。”体育老师向父亲敬酒,眼睛里充满笑意,一种带点暧昧的笑意。
父亲拍拍我的脑袋,踌躇满志。
“小轩要走了,我还真捨不得。”体育老师惋惜道。
我大吃一惊,刚才和母亲达成默契不再离开,现在可不能引起父亲疑心再起波澜,连忙说:“我本是打算请假去探外公。”
体育老师眼睛晃了晃,一拍自己脑袋道:“看,我真是糊涂了,天天见着,突然要请几天假,感觉象要离开似的。”
父亲释然道:“你跟小轩的感情还不错嘛!来,我敬老师一杯,多谢你对小轩的关照。”
体育老师连忙倒酒相陪。
我可不想他继续在父亲身边勾留生事,推着他说:“老师,有个运动队的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去那边谈谈好吗?”
体育老师答应着,跟父亲握手道别,有点依依不捨地放开手。
真是的,对俊男起色心也不应该表现这幺张扬嘛!怎幺说都叫为人师表,以后还要继续在本地教书的呢,又不是那个偷了嘴就远走高飞的陈医生!
陈医生?
“阳哥今天真是英雄了得啊!”陈医生凑过来说。
都说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刚想到他,他就象只摄青鬼似的突然爬上来报到。
我固然担心体育老师会捅漏子,又担心陈医生弄什幺花样,进退两难,唉,有体育老师这只色鬼就够了,现在再冒出只摄青鬼,真是多只香炉多只鬼!
幸好陈医生只是谈了几句就离开了,因为他拿着一台小摄像机不断拍摄酒宴场面,说是带回去让香港的亲人观赏,全晚连酒杯都没机会碰,相信搞不出什幺花样。
“小轩同学有什幺要跟我说吗?”体育老师笑容可掬。
我真有点冲动想在他脸上扯一下,看是否能扯出一片人皮面具,看笑容下是否鬼气森森。
“你怎幺来的?”我问他,总觉得他的出现太离奇了,既不姓周又不是本镇人,凭什幺出席周家夜宴?
“我有朋友邀请的,你不会以为我是打秋风的吧?”体育老师依然在笑,而且笑得有点得意。
他的朋友是谁?啊,我知道了,摄青鬼!
“你什幺时候跟他搭上的?”我看着体育老师手上的金表,跟陈医生的“金劳”款式相近的金表,情侣表,难怪他会“忽然”富贵。
“说得这样难听!”体育老师毫不忌讳我知道他与陈医生的关係。
如果以母亲为娇姐说婚事算起,陈医生也应该回来一段时间了,认识体育老师并不奇怪。姣婆碰上寡佬,体育老师一表人材正穷困,陈医生年少有金慕俊男,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很正常。
问题是陈医生要结婚呢,一边跟娇姐筹谋婚姻,一边跟体育老师勾搭成奸,他到底在搞什幺啊!
“这儿人多吵杂,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不?”体育老师建议说。
“不用了。”我回身就走。跟他还有什幺好谈?
体育老师一下子拉住我,笑着问:“你爸爸知道你停学了吗?”
我猛然回头。他在威胁我!
“那你告诉他好了。”我懒得理会,顶多花点唇舌向父亲解释罢了。
“顺便告诉他你蓄意伤我的事情?”他问。
“你到底想怎样?”我就知道这事情永无善了,但他此时提出又是什幺意思?
“当然,如果将这事告诉你爸爸,你也会将我和镇长的关係公开,是不?”体育老师毫无芥蒂地说。“我当然没有好下场,恐怕蓄意害人的你也没什幺好结果,大家心知肚明,不用我说得太坦白吧?”
这是我的致命伤,虽然有情理在手,但用这种阴损的办法伤人肯定会让父亲对我的好儿子印象大减,这是我顶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那老师打算去什幺地方秉烛夜谈?”我甜甜地对体育老师笑说。真个是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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