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晴喜伴着季柔缓缓地向永乐戏院走去,远远的瞧见戏院门口摆放着一堆花篮上面还挂着各色条幅,从门口一直乌泱泱排到街道这一头,人潮攒动,好不热闹。
季柔拉着晴喜小心翼翼地绕过人群,缓缓地向院门靠近,手里攥紧了戏票。心想:“梅西若的人气也太旺了吧!这儿人这么多,我得多小心,别把票弄丢了。”
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挨到了戏院门口,向门口的检票员出示了戏票,入了场。一直走到那观众席的前数第三排正中位置落了座,晴喜跟着站在身后。此刻,季柔心里有些不自在,本想着随意听听,过过眼瘾也就罢了,没曾料到竟会坐在这么个显眼的位置。可转念又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看场梅西若的戏,他年纪轻轻戏迷就遍布大江南北,定是有真本事,绝不是浪得虚名。想到这里,季柔满心的期待,轻轻理了理衣衫,直起腰身,饮了口茶,又端正着坐了坐。
没一会儿功夫,观众就都入了场,院门停止了检票。季柔坐在那儿抬头上下前后的看了一圈,戏院的两层观众席已经都坐满了人。
少时,奏乐起,大幕拉开,只见一绝色美人头戴湛蓝色发巾绵延垂至右胸前,头顶上凤尾缨络状珠宝发钗泛着盈盈光彩,额前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正红色玉石,四周镶嵌着多颗碎玉石,若众星捧月般,举手投足间甚为夺目。上身着一红色对襟锦缎,湛蓝色绸子包边,下身着乳白色海波纹丝裙,红底彩纹毛球绣鞋。碎花小步,风姿绰约,抬手亮相,只身站在舞台正中间,散发着不卑不亢地气场,整个儿全场尽在掌控。
季柔心想:“果然名不虚传!他虽年少,却有这般能耐,一人镇得住这样的场子,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想来没少下苦功,我这心里多生出几分敬佩来。”
刚演过两场,时时迎来叫好声。这一幕正演到《起解》,奏乐起,戏剧一开始,就是解差崇公道提点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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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当时已经被屈打成招,判了死刑,正等着问斩,突然听到狱卒叫唤,吓得半死,于是唱道:“忽听得唤苏三,我的魂飞魄散,吓得我战兢兢不敢向前。”(悲惨的唱词,再配上悲惨的音乐,使观众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并对苏三的处境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苏三出了监牢,见了崇公道,一边行礼,一边唱道:“无奈何我只得把礼来见,问老伯您唤我所为哪般?”(即使在这种处境之下,苏三仍然记得“见礼”,这就越发地突出了苏三的知书达礼和处变不惊。同时,苏三把解差崇公道叫做“老伯”,也体现出了苏三的乖巧。)
崇公道告诉苏三,要把她解送太原复审,她的案子有可能要改判。苏三闻言大喜,但却按耐住自己的喜悦心情,跟崇公道仔细商量行程。等崇公道走后,苏三才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崇—老伯————他—说是————————”(京剧中经常是唱之前要先来一段音乐,但这里却是冲口而出一个“崇”字,以体现苏三惊闻喜讯之后又憋了很久,恨不得马上释放的那种心情。而且唱“他”这个字时,调子非常的高,体现出了苏三欣喜若狂的激动心情。苏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所以唱完“说是”之后,就只有音乐在响,没有苏三在唱了。)
音乐响了好久之后,苏三的心情才终于平缓了一点,可以继续说话了,于是苏三接着唱到:“冤枉能辨————————”(唱完之后这四个字后,苏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剧中则以大段的音乐来反映苏三的这种心情。)
接下来就要打点行装,苏三一边打点行装,一边唱:
“想起了王金龙负义儿男。
想当初在院中何等眷恋,
到如今恩爱情又在哪边。
我这里将状纸暗藏里面,
到按院见大人也好伸冤。”
(这一段以王金龙的“负心”以及凄婉的音乐来反映苏三的无依无靠。但即使在这种无依无靠的情形下,苏三也没有向命运屈服,而是选择了跟命运抗争,“将状纸暗藏里面”,准备自行伸冤,这就越发衬托出苏三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形象。苏三的状纸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而唱到状纸和伸冤这两句时,音乐也显得异常沉稳,显得苏三非常沉着、冷静、机智。)
出了洪洞县的监狱,来到大街上,苏三便唱起了那段脍炙人口的“西皮流水”(京剧中的一种曲调):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
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
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就说苏三把命断,
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苏三口中的“三郎”就是王金龙。苏三的案子虽然有改判的可能,但不一定就会改判,所以苏三欢喜过后,不免忧从中来。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于是便想给心上人捎上一句生离死别的话。这一段的戏文很好,曲调也好,梅西若的唱腔更好,堪称“三绝”,把苏三面临生离死别时那种“一了百了”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生离死别之时,把什么都看得开了,反而没有那么悲痛。所以这一段的曲调不仅不悲痛,反而还带有一种“快感”。
一路走一路想,苏三越想越感到这个世界对自己太不公平,于是用既悲且愤的唱腔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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