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合的声音响起,一股冷风涌了进来,室内竟有几分冷意。齐靖宇听到声响抬头,只见锦兰轩缓步踏入室内,沾了雪的鹿皮靴在地面印上了几个湿脚印。她今日外面罩了一件不见一丝杂色的白色狐裘斗篷,将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倒是越发显得她眉目精致了。外面下着雪,一路走来她的发上也难免沾染了些,最后融化濡湿了她的几缕发丝。她依旧只插了一根白玉簪,但简简单单的装扮更是凸现了她面容的不俗来。齐靖宇望着锦兰轩清丽绝伦的脸,蓦地,他的脑海中显现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诗来。
及至室内,锦兰轩褪去外袍,将它递给了身后的韶音。她并没有将双手抱着的手炉放下,反而就那么捧着走了进去。
韶音接过兰轩手中的袍子也没有退下去,只静静地立于刚才的地方。
即使是白天,因天冷的缘故,室内门窗也是四合。尽管燃着几盏灯照明,也有些幽暗昏沉。室内放置了几个碳盆,温度很高,齐靖宇穿的相对单薄的多,他只着了一身滚边白莽袍坐于棋盘前,见锦兰轩进来,他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这还是锦兰轩第一次见齐靖宇着白衣,在她的印象中他多是穿些暗色衣服,尤其偏爱肃穆的黑色。身着白色莽袍的他虽少了些冷冽肃然,却凭添几分清冷高贵之意。不得不说,白色也是极适合他的一种颜色。
待锦兰轩来到棋盘对面坐下,齐靖宇才开口:“靖恭候公主多时了——”
锦兰轩笑笑,她捧着手炉并不说话,明显的齐靖宇邀她前来,肯定是有事相谈。她现在摸不清他的意思,也只有小心应对了。
见锦兰轩不说话,齐靖宇也不以为意,看得出来,锦兰轩清减了不少,“公主病了?”
“世子好记性,那是上个月的事了——”锦兰轩微微蹙眉,她就不信公子靖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兰轩不知道的是,齐靖宇自那日一别后真的未曾再关注过她的消息了。
齐靖宇自知失言,也并不执着这个问题,又开口:“公主可有兴趣下一盘?”这话一出口,他下意识的挑眉,他原本要说的并不是这个的。
锦兰轩并不知晓齐靖宇的意图,但想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清楚的,她只得答应下来,“世子相邀,莫敢不从。”
见锦兰轩答应下来,齐靖宇也升起几分兴致来,待将棋盘上的黑白二色棋子归拢,齐靖宇才道:“公主先请,望公主全力以赴。”他略一沉思,又说:“若是公主能赢了靖,靖答应公主立刻就将孟庆交给公主处置,如何?”
“世子可是当真?”锦兰轩的双目紧紧的盯着齐靖宇,她的眼眸里清晰的印着齐靖宇的身影。
齐靖宇对着锦兰轩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锦兰轩若能全力以赴与他拼一场,答应她又有何难?孟庆于齐国有大功,可要说他背叛了锦国……反正吃亏的不会是他。
锦兰轩放下手炉,执黑子先行,一改上次的温和作风,步步杀机。
齐靖宇执白子,他落子依旧犀利,面对步步紧逼的黑子,他从容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们二人下棋途中并没有开□□流,皆全身心的投入到棋局当中。
黑白二子你来我往,棋局一时陷入焦灼当中。
锦兰轩的眉心紧蹙,她的一只手扶额,轻轻揉着额角,显得很是疲惫。她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用心下一盘棋,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能赢的把握。相反,与齐靖宇的从容相比,她却有些力不从心,她对局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她知道,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掉以轻心,她略一思索,另一只手干脆的落子,既然打不破这局势,那就死死咬住白子,拖也得拖死它!
齐靖宇也没有锦兰轩看起来那么轻松,他的棋风一向犀利,大多数人与其交手都会选择避其锋芒,很少会有人选择与他正面交锋,尤其是像锦兰轩一般锋芒毕露。此刻,黑白二子已进入僵局,这样下去,他手中的白子很有可能被锦兰轩手中的黑子拖死,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既如此,倒不如退上一步,这样想着,他落下一子,将白子所落的一小片区域拱手相让。
随着齐靖宇的落子,局势变得明朗起来,显而易见,现在锦兰轩正占上风。
占了上风的锦兰轩的眉反而蹙的更厉害了,她久久未曾落子。现在看起来黑子占了先机,实则不然,白子随时有反扑的可能。齐靖宇这么一下,棋局顿时呈现出无数可能来,局势越发莫测了。锦兰轩心里叹一声,公子靖果然不简单!
齐靖宇并不意外锦兰轩的犹疑,刚刚落下的白子打破了对峙的状态,接下来的每一步既可能是机遇,也可能是陷阱,机遇与危机相伴,确实不好着手。他的视线从棋局移到下棋之人上,锦兰轩很专注,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打量。专于下棋的她的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魅力,她左手扶额,右手手心握一颗棋子,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棋案边缘,即使是专注思考的时候,她的背依旧挺直,没有丝毫松懈。这是他第二次和锦兰轩对弈,这两次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终于,锦兰轩落子了。局势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似乎又有几分不同。待兰轩白子落下的那一刻,齐靖宇又完全沉浸于棋局当中了。
一时间,室内只余二人落子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眼望去,黑白二子各占半壁江山,局势又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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