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散后,均臣从小萍出来,小萍也与他出来,两人又闲话几句。据小萍说,包此人不确,他从前曾与萧洛在苏北办过报,然现在隔膜已久,也许有转变。几日前,是萧洛介绍他与小萍初见,刚见包就急要吸收青年等舆论,说什么暗中工作之类,似很左,但又像故意放烟幕,比如第一次来小萍店,他就大嚷有宪兵在拦他,似在显示,其目的恐是故意使人深信他是左派。
小萍刚说到此,就听到大马路大放花炮,路上人都说是國軍到,均臣便辞了小萍也往大马路看,结果什么也没有,但见行人均被巡捕驱散。大国民风度盛行以后,旅顺大旅与苏联开自由贸易港,营口驻苏军,而上海又是死的了,真是憋闷。国共问题每天只有吃饭谈话消息,此外什么都没有,只《时代日报》称国共已拟就草案协议,美国哈来爵士调定后归国了。
钟点在九月一日起就恢复老时间,到今日已有三日。本来九月二日中日两国在南京签投降书,今又约在六日了。毛往重庆与蒋中正会谈,国共问题或可解决。抱着对时局的疑惑,均臣来到顾先生处。顾先生住在其亲戚家,并自处一室颇优雅。均臣先与顾先生谈些国际问题,顾则劝均臣多写作,少说话,至少不烂说,不要有领袖欲。均臣又告其集会事和出版事,顾则说要千万谨慎,此时局势不明朗,各势力都在拉拢青年,他说,现在就像是人生的赌博,每个人都面临着选择,尤其是年轻人,所以更要谨而慎之。最后说好,顾先生与均臣每周谈话一次。顾先生这番话使均臣颇有感受,现在正是面临人生的大赌局,是在用生命做赌注的赌局。
顾先生处回来,均臣就与锦华、全生去观《洪宜娇》,该剧讲的是太平天国的事,魏如晦着,表现些各党派团结来抵抗。题材太呆,不甚好看。回来后均臣就接到自甬来的一信,说一百万已收到,又说为和平风潮,米价爆涨,恐储币被废,为此大舅父买进棉花若干,价三万四,可如今跌至一万四,大舅父很灰丧。均臣见信,便携洋四十万,托姨母买府绸衫托人带去甬。
下午裕元来,因张炳初下一令,认为饭金所发不合,须经股东通过,故叫他出来。裕元请假好久没来店里,这次见裕元他瘦了些,说是其妻病未愈,他每日在烧饭。均臣替他代写信给炳初,说所发饭金非已越规,再对他声明,我等本靠饭金过活,如将饭金取消将不敷生活,云云,均臣写完觉得写得颇有力。
晚上开“南窗文会”会议,讨论会务方面,十二人分成二小组,每逢周二、四来均臣处开小组会议。大家先是沟通时局,梁小萍也说报上讲的日本东条自杀未果,在医治中。郑瑞昌接下来说吴绍澍捞血颇多,无论金条洋房均有人送。而均臣则将上午老赵那里听来的说给大家听,说是老赵所识一个娘姨什么的,现在戴笠之部下周筱伯家做事,她说周家举止阔绰非凡,每日拜访的人甚多,汽车派三人驾驶等等。闲话一阵,大家开始正式讨论,所讨论者是诗的方面,少麟及凌祖仁认为诗须含蓄,而梁以为凡含蓄都是非现实作品。争论结果大家都赞同,含蓄是一种艺术社会化的手段。
临走,在梁小萍与郑瑞昌单独与均臣告别时,郑拿出一本小册,叫《怎样做党员》。均臣颇疑惑地接过来,梁小明低声地说,拿回去先仔细看看。均臣回到住处,在昏暗的灯下,翻开小册子。这是一本巴掌大的小书,薄薄的不过五十来页,纸张粗糙,内容简短。共分十四课,从“为什么要参加**”到“什么样的人能参加”、“入党手续”到“服从组织遵守纪律”以及“爱护党军参加党军”等。头一课就开宗明义,“咱们党发展党员全凭党的真理,党的办法,党的所作所为让人家赞成佩服….”。在“入党手续”一课,则说凡知识分子学生等入党须有三人保举,工人只须一人已够。书里还提到均臣从未听说过的方志敏。最后一课中有二语颇有力:“对自己学而不厌,对人家诲而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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