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玄奘就给辩机讲解诸般佛经,至日落时分,用了晚餐,稍稍休整一番,再
做上一段诵经礼佛的功课,便上床歇息,如此便过了一天。
玄奘在金山寺中的地位甚高,本不应操持这等杂务。然他尚是小沙弥时,就
养成了每日劳作的习惯,这十数年来,尽管他的地位一再变迁,这坚持每日劳作
的习惯却从不曾更改。只要是身处金山寺中,每日晨课之后,玄奘就必定会劳作
至斋食时间。
只是这一回,他挺拔的身影旁侧,多了一个循循跟从的子。
每日下午,玄奘便到寺外的松林子中,一个清幽的所在,为辩机讲解佛经。
辩机粗通文字,然而性子过于跳脱,若是给他一本佛经让他自个研看,他便两眼
发晕,坐卧不宁,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
玄奘为此训斥了他数次,辩机虽也想努力的改变,奈何这乃是天性,一时半
会是改不过来的。玄奘便每日抽出一些时间,为他讲读诸般佛经。
这等日子过得颇是单调枯燥,玄奘自幼便习惯了,倒是无所谓。
令人意外的是,辩机性子虽是跳脱好动,然而对这种单调生活却是甘之若饴,
过得如鱼得水,甚至一改以往的孤僻,与寺中一干年龄相近的僧人,相处得甚是
融洽亲近。
玄奘给辩机讲经时,一些过往僧人遇上了,往往也会凑过来听讲一会。
玄奘遍读诸书,心思明辨,一本佛经讲解起来,每每引经据典,娓娓道来,
虽不敢说是舌绽金莲,却是能将其中的道理讲解得透彻明白,发人深省。
这时间一久,玄奘每日讲经时,便有许多寺中的僧人不约而来,默默听讲。
于是,玄奘在松林子讲经一事渐渐传开了,也有一些外寺僧人专程赶来听经,
玄奘每日的讲经时间,慢慢成为金山寺的一桩小小的盛会。
然而,随着玄奘讲经的名气渐大,一些麻烦事也随之而来。
一些前来赴会的外寺僧人,其本意并非是来听经的,而是存心要与玄奘辩驳
佛理,以图驳倒玄奘,博一个大名声的。每遇到这等情况,辩机便二话不说的放
出两口雪特剑,在那些挑衅僧人的头脸上明晃晃的飞来飞去,并有意无意的释放
出一丝直透心魄的寒气。
金山寺并非是修行寺庙,来往的也尽是不通术法的世俗僧人,哪里见识过此
等传说中可千里取人首级的飞剑之术,故而辩机的两口雪特剑一出,那些个闹事
的僧人便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发一言。
此等麻烦事闹过几轮后,玄奘的名气却是愈发大了。
这日下午,玄奘循例在松林子讲经,他落坐的地方,正是他不久前入定的那
棵松树下。
在玄奘的身周,围坐着十余名金山寺僧人,辩机大大喇喇坐在最前头。这十
余名金山寺僧人的外围,又有围坐着数十名装扮和年纪不一的僧人,他们身下垫
坐的蒲团颜色大小各异,这些便都是从外地赶来听讲经的僧人。
玄奘盘膝坐在树下,抬头看着众僧,朗声说道:「今日,贫僧要讲的是《移
识经》。贤护菩萨尝问佛,人生而有识,人死则识往何处?识作何形状?…
…贤护菩萨所说的识,按我大唐的文义,可解作灵性,若是再浅白通俗一些,
亦可解作魂魄,不过这就有了一些偏差。「
「大道有三千,殊途同归。中土的儒家学说,也有人死灯灭的说法,这便是
灵性或者魂魄的另一种解读方法,可与《移识经》相参照……贤护菩萨问的乃是,
人生来就具备灵性,死后灵性何去何从?灵性是何形状?这便是涉及生死之道的
根本也……」
玄奘滔滔不绝的讲着,至日色偏西时分,便停了口,闭目趺坐。
一众僧人知道规矩,知是今日的讲经结束了,当下纷纷向玄奘行过礼,各自
散去。也有几名僧人向玄奘请益了数处疑难,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玄奘歇坐了片刻,便携了辩机,前往附近的黎家集就食。
辩机在横山港出售了几口兵刃,得钱财甚多,扣去为孙家棚购买了四头耕牛
和一批物资的花销后,囊中尚十分丰厚。他与玄奘皆吃不惯金山寺的清淡斋饭,
便与黎家集酒家的掌柜说好,常年包了一个坐头,每日准备午晚两顿上好的饭食。
玄奘每日讲完经后,师徒二人过来就食,然后再返回金山寺。
玄奘离开数月,这黎家集无甚改变,只是曾与玄奘一度有肌肤之亲的黎老夫
子之女,连同她的小婢女,在两月前远嫁他方为人妇,这让玄奘生起了几分物是
人非的感悟。
这日,酒家准备的吃食是一大盘子黄焖羊肉和一大埕新酿的稻米酒。羊肉焖
煮得焦黄喷香,嚼之甘香肥腻,新酿的稻米酒清冽若水,柔和甘甜,二者甚相得
益彰,师徒二进食得颇是兴起。
吃喝了一阵,辩机抹去嘴上的油腻,说道:「师父,这段时间寺里头都在谈
论,长安将要举办一场开朝以来最盛大的水陆法会,这法会究竟是甚么由头?跟
俺谈说的那几个师兄,都说得不甚清楚。」
玄奘微微沉吟,此事他是略有听闻。
当今天子在登位前,兴兵南征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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