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密布的远方,越往南走,气候越炎热,一眼望去,起起伏伏尽是一片单调的昏黄。
沙子烫得直冒烟,天空呈现出一派刺眼的亮蓝,让人睁不开眼。没有风的时候,长空中万里无云,起伏的波浪凝固在雄浑的沙海上,偶有大风吹过,巨大的沙浪狂猛地翻涌着,吞没了成片成片的尸骨和马蹄印。
皇城军队悬旌万里,一路覆军杀将,虽然连连取胜,但毕竟敌众我寡,援军衔接不上,军中又日益缺粮,兵士们逐渐流露出疲态来,待他们杀至名央城时,原本人强马壮的军队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锐气。
好在军中皆是超群拔类的将士,他们训练有素,意志刚强,即使疲惫不堪也仍然保持着匪匪翼翼的军容,自始至终不曾松懈。
但宁襄王麾下的大军虽是瓦合之众,却彪悍凶猛,他们没有章法,藐视军规,但入伍前大多是身手了得的游侠儿或称霸一方的恶龙,如今为了财利给宁襄王卖命,打起仗来如有虎狼之势,先前镇压南漠守军时更是宛如鹘入鸦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搴旗斩将,威震南方。
上颢深知敌强我弱,他们绝不能直接与之对阵,于是在夜间将人马分成两路,第一路由陪戎副尉常岄率领,人衔枚,马勒口,悄悄绕到敌营两侧埋伏下来,而自己则亲率另一支彪军,名目张胆地突袭敌方营寨。
叛军守将见敌方来袭,当即吹响号角,击鼓进军,所有将士一跃而起,倾巢而出,两方人马顿时兵戎相交,大动干戈,而早已埋伏在寨子两侧的伏兵则趁着双方酣战,突然杀出,放火烧营。
叛军杀得正急,却蓦地发现烈焰四起,红光冲天,一回头便看见自家营寨成了火海,登时军心大乱,皇城军队趁势前后夹击,合围猛攻,逼得叛军手忙脚乱,最终弃营而走。
这一仗让他们夺得了敌方粮草,虽然并不富足,却足以解决燃眉之急。
次日,不甘落败的叛军卷土重来,双方又是一场酣战,两支军队追追打打,未行数里,竟是途径一处怪泉,泉上有白雾向四面八方弥漫,雾中有毒,军士们一旦吸入,便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两支队伍尽皆中招,不得不鸣金收兵,各自归营,相隔十里扎下营盘。
上颢虽能描摹出南漠地形,却不曾亲自踏足于此,他图纸上的地形是悉是参考了古籍或凭前人的描述画下来的,并未囊括罕见的怪状诡谲之地。
虽然远离了怪泉,可军中已有不少将士中了雾中毒气,怪异的是,这种毒会如同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只消一人中毒便立刻向四面传播。接下来十日,寨内死伤人数遽升,凡是中毒之人,不出五日定然毙命。
可怜这支军队好不容易熬过了寡粮的危机,未料又遭遇泉中毒气,军营内鼓馁旗靡,士气涣散,若是此刻遇上来自敌方的精锐之师,他们必定一触即溃,好在对手目前也正气息奄奄,两方陷入僵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军营上空笼罩着一层阴惨惨的死亡气氛,每天都有几十人被抬到一处罕有人迹的地方挖坑掩埋。营地里到处都是哀嚎,虽有御医随军而行,但有限的人手根本没法应付大量的死伤。医官们日以继夜地救人性命,好几个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地,还有的跟兵士一样染上了毒气,命悬一线。
对于天灾,再用兵如神的将领也一筹莫展,上颢召集了所有幕僚于帐中议事,可惜众人皆是莫可奈何,连经验最丰富的老将都无计可施。
帐幕中的会议得不到任何进展,于是上颢遣散了众人,独自坐在木案边沉思。他头脑聪明,记性也相当好,从前看过的兵书,听过的妙论统统都铭刻在脑子里,几乎没有遗漏的,可如今却半点都派不上用场。
年轻的军官相信自己绝不会让整支队伍安坐待毙,但一时穷尽脑力也想不出计策,便干脆离开大账,在营地里巡视起来。
到处都是伤员,有些是染了毒气,有些是受了伤,他看到军队里有不少高阶将官纷纷离开了营帐出来帮忙救人。由于营寨里的帐篷数目有限,容纳不下所有士兵,而御寒的征衣也没有及时的补给,每天夜里都会有人冻死。
两个士兵抬着缚辇匆忙地从上颢身边走过,辇舆上的伤员口中发出怪异的,仿佛鱼儿吐水泡似的声音,他的左胸上有一道致命伤,半个身子都血肉模糊。
“先放下!先放下!”后方的小兵忽然喊道,“他快不行了,别颠了!”
他们放下缚辇,手忙脚乱地喊着医官,然而医官根本来不及顾上那么多人。
上颢走到辇舆边上,取出随身携带的绷带,迅速扯下来一长条,试图裹住那个重伤者的创口,他刚刚将纱布缠上去,想将它抽紧,可他的手甫一用力便陷入了伤者的胸廓里,胸腔中的鲜血立刻染满了他的整只手掌。
“将军,没用的,他不成了。”一名的小兵带着痛苦的表情说道。
三五步远的地方,两个士兵大叫着掀开帐帘奔了出来,他们的身后摇摇晃晃地跟着一个中了毒的士兵,他上半身粘着沙土,几乎不着寸缕,肌肤呈现出毫无生气的死灰色,他站立不稳,忽然往前踉跄了一步,扑倒在地,伸出一只手拉住一名士兵的脚踝。
那人惊恐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用脚上的靴子拼命去踢开他的手,“走开!走开!别把病传给我!”
上颢甩了甩手上的鲜血,他站起身向那里走去,俯下身抓起中毒士兵的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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