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中出来,金尚锁上了铁门,说:“舅爷,那东西,应该挺值钱啊,放在骨灰罐子里,我倒有些不放心,万一被人拿了去,岂不是可惜?”
“可惜?”四舅爷快步上了车,像是有些冷的样子,用力裹紧了身上的羊皮大衣,然后,又缓缓地问道:“你可知道,那东西的来历?”
这不是废话?从你怀里掏出来的东西,倒要问我可知道那东西的来历?金尚赶紧摇摇头,说:“在您身上那么珍贵的东西,我哪知道来历?”说完,上了车,打着火,把车开到了小院门外,又下车去关那道小铁门。
待到金尚重新回到车上,四舅爷像是全身暖和了过来,也有了点精神,说:“那东西,就是用死人骨头做的。”
啊?金尚听了,简直不知道如何评价。那东西是死人骨头做的,你怎么还戴在身上啊?四舅爷有些得意,他大概知道金尚此刻的感受,他说:“挑选坟墓里陈年的尸骨,时间越长,打磨出来以后越光滑,鳌州城里干这个营生的人不多啦,把这种东西戴在身上,能镇住阴气的人越戴越能镇驱,至于那些镇不住阴气人的嘛,另当别论,另当别论。”
“把那个东西放进我师兄的骨灰罐子里,可有什么讲究?”金尚慢慢地开车返回,心里却又放不下四舅爷留在洞中的悬念,又问:“那东西,真有那么大的威力?”
四舅爷却说:“先别考虑那东西的威力啦,你现在先下车,去哪里看看能不能找块像样的石头?嗯,好像跟你说过,你有机会去山东的话,最好去泰山上请一块石头回来,眼下,当然得找块石头,代替泰山石嘛。”
金尚下车,道路两旁的松树林子里转了一圈,搬上来一块成人脑袋大小的长条石。四舅爷瞅了一眼,说:“大了点儿,太沉。”金尚赶紧下车,说:“那我再换一块小点儿的?”四舅爷摆摆手,说:“罢啦,就它吧,唉呀,能洗洗上面的泥巴不?”
冰天雪地的,怎么洗?金尚站在车门跟前,左右看看,有些犯难,没水啊,地上的积雪也太薄了些嘛!四舅爷像是看透了金尚的意思,出主意道:“搬到个干净地方,一泡尿冲冲嘛,童子尿,你得上阵了嘛。”
金尚觉得好笑,你老人家真是落伍啦,都什么年代了,我还能尿出童子尿?金尚把石头放在路边的冬青棵子上,对准了“哗哗哗”一阵清洗,那石头果然清爽了许多。如果老子随便对着哪块石头撒泡尿,这石头就能镇妖驱邪的话,老子岂不是具备了就要发大财的潜质?
回到车上,金尚乐呵呵地问:“舅爷,可以给我老板打电话了吧?”四舅爷把脸凑近了车窗玻璃往外看了看,说:“你得找个地方,买纸,买香,买蜡烛,哦,对了,还得再买一块红布,最好是蚕丝绸,颜色一定得红,越红越好。”
金尚把车开出医院北大门,本想找一家小商店采买香烛黄纸,突然想不起什么地方能买到红色的蚕丝绸,于是问道:“舅爷,要红绸子做什么?”
“年轻人,要动动脑子啊,我们弄了这么一块普通的石头,如何能让老板觉得心里踏实?他要知道这石头是你从树林里搬到车上来的,又是你一泡尿冲洗干净了的,岂不是要发疯?对吧?咱弄块红绸子把石头裹上,气氛不就出来啦?”
晕倒!这些做法,就像是个骗子了嘛。本来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干嘛还要用红绸子裹上?这样做,从良心上也有点过不去吧?
不过,金尚听了四舅爷的话,却忙着点头,然后就把车停在一家名叫万家灯火的超市站前,说:“舅爷,您在车上稍等片刻,我进去买东西,差不多一下子就弄齐啦。”
金尚进了万家灯火超市,却发现这是一家专卖纸草用品的小店。营业面积大约三十个平方,却是满满当当,纸牛纸马纸车纸房纸床纸元宝纸花瓶,彩电冰箱洗衣机微波炉书柜衣橱,妈的,应有尽有啊,可惜都不是真的,全是纸糊的!
在外面看着明明是一家大型超市嘛,怎么会是卖这个的?你妈的好没道理,纸糊的衣橱有两米来高,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男女四季衣裳,竟也有单有棉还有皮大衣……我怎么来了这种地方?金尚的心中十分郁闷,甚至沉重得不能形容。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说话的时候嘴里就露出两颗兔牙。金尚左右看看,刚要张口,兔牙老板就问:“兄弟,需要点什么?”金尚忙说:“哦,我要去祭奠个朋友,给我来点纸香蜡烛吧。”兔牙老板的嘴里“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从墙角的货架子上拿了一束山东莱芜产的黄香,又拿了一刀黄表纸,说:“河北赵县的黄表,印着符的。”
金尚不明白老板说这话的意思,随口问了一句:“这有什么讲究?这两个地方出产的东西有什么名堂么?”
“祭奠亡人,自然要用净黄表,驱怪镇邪,当然要用符黄表。”
啊?金尚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说,这是什么人?还是不是人啊?你怎么知道我要用印着符号的黄表纸?你怎么知道我买了纸是去驱怪镇邪?
“这位兄弟,不要见怪嘛,”兔牙老板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笑了笑,说:“各行有各行的门道,这一行时间久了,自然能从顾客的身上感受出进店采买的大致用途!我还知道,你去办的事情,跟你自家生计无关……”
操,这话怎么让人浑身不自在?金尚不再搭话,匆匆付钱,提了东西出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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