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昌见严湛儒冠低垂,兼以素布遮面,心中起疑,并不理会朱高友,径直奔严湛走了去。严湛只觉手中沁汗,不知如何应付。
朱高友跟上前来,道:“郗生,可将伤处给丁统领一观。”严湛会意,将面上素布扯下一半,露出伤处。
丁昌既见伤处,稍觉安心,正待进一步查验,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门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报称有数名将官,求见朱高友。丁昌方才舍了严湛,与朱高友奔前门而去。
严湛二人来到后门,袁乘风、张桐、赵柯、季纯等四人已备齐马匹行李,正在等候。张桐将马缰递与严湛,也未多言,六人打马便走。
疾行半日,见无人尾追,袁乘风方才略略宽心,策马缓驰,道:“殿下,可知为何如此仓皇上路?”
严湛虽然猜想多是丁昌的原因,但并不清楚细节,便摇了摇头。
袁乘风道:“殿下沐浴之时,朱将军告知微臣,言道御林军右统领丁昌领近千人马,经由铁屏关进入铁血堡。微臣细想起来,深感一线峡设伏之人便是丁昌。为策万全,我等四人备齐马匹在后门等候,又让裴然告知殿下。”
裴然大致讲了经过,袁乘风道:“紧赶慢赶,还是与丁昌打了个照面,幸而有惊无险。其他诸将,微臣已令解风告知,按照计划分头前往宛城。”
严湛微微颌首,袁乘风又道:“微臣虽猜测丁昌在一线峡设伏,但能调动丁昌之人,只有严昂。我亦心中不解,若真如此,为何又让朱高友镇守铁血关?”
众将也是不解,确如袁乘风所言,若是严昂令丁昌设伏,何以不再令腹心镇守铁血关,而交付朱高友?这般百密一疏,如何不令人费解。
裴然插言道:“或许,严昂并未授意,丁昌设伏另有原因。回想这一路上,北梁并未着急追赶,遭伏后却突然出现,这之间是否会有所联系?”
严湛回想起徐顺达让左良浩带话,言及自己身侧有北梁眼线一事,心下凛然,难道丁昌亦是北梁眼线不成?
又前行许久,袁乘风见众将落在后面,悄然道:“殿下,是否也觉其中蹊跷?其实不止丁昌,邓贺亦是如此。”
严湛困惑地看着袁乘风,只听他继续道:“想那邓贺轻功卓绝,陷马滩一战,何以单单邓贺战马陷与泥中?且微臣后来观其伤势,仅仅是皮肉小伤,却又坠马落水,人复陷与泥中,世上哪来如此巧事?”
严湛回想起来,却是如此。袁乘风又道:“微臣亦知这世间有千斤坠的功夫,只怕当时邓贺见北梁追之不及,故意拖延渡河时间,暗助北梁。殿下口中的周良洛,只怕就是邓贺。”
严湛想起初见邓贺的情形,若邓贺真是北梁眼线,那日又何必相救自己?袁乘风观严湛神情,知其并不相信,便道:“人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时局不稳,殿下诸事需小心谨慎、杜微慎防。”
南行数日,距铁屏关渐远,所过之处城肆繁华,丝毫未见受战事影响的迹象。这一日,严湛着急赶路,竟错过宿头,眼见天色已晚,四野之中竟无一处村落。邓贺所赠金疮药确有疗效,仅过数日创口便已愈合,只是面上留有明显的疤痕,再不复宸宁之貌,但言语已然自如。
又走出许久,已是亥时,寒风凛冽,冷彻骨髓,竟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张桐忽指远处,道:“殿下,末将见那里隐约透着光亮,说不定会有人家。”严湛聚神看去,影影绰绰之中确有光亮,便策马向前。
到得近前,错落分布着几家庭院,约莫五六户人家。其中一家人透着光亮,裴然近前轻扣柴门,阵阵狗吠中走出一位农妇,两个孩童藏在身后。
裴然隔着柴门,道:“大嫂,我们六人赶路至此,天色已晚,可否行个方便,在此借宿一晚?”
那农妇面现难色,道:“借宿并无不可,只是我家夫君外出,尚未归来,只怕多有不便。”
裴然见状,道:“既如此,便不叨扰。”言毕,冲那农妇拱手施礼,便欲离开。
那农妇看裴然衣冠楚楚,不似歹人,略一沉吟,喊住裴然,道:“外面大雪,不若先进来暖暖身子,想来过不多久,夫君也可归家。”言毕,打开柴门,放众人进院。
严湛来至屋内,土灶内燃着炭火,上面坐着一口铁釜,透着阵阵香气。想来那妇人定是等待夫君归家,尚未用过晚饭。借着油灯和土灶的微光,严湛见四壁挂满各种兽皮,应是猎户人家。
裴然掏出一锭碎银,递给妇人,道:“大嫂,我们匆忙赶路,尚未用过晚饭,烦请你张罗一下。”
那农妇道:“一餐饭而已,如何舍得?”坚辞不受,取出野兔、山鸡等二三野味,自去忙碌。两个孩童尚且怕羞,眼神仍怯怯地看着众人。严湛取出随身佩戴的玉块等物件,逗弄两个孩童。
年长的约莫**岁,是个女童,长得清秀可人,一双美目更是秋水盈盈;年幼的只有五六岁,是个男童,紧拽着姐姐的衣袖,不时偷偷打量众人。
饭尚未做好,便听见外面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女童带着弟弟冲进院子,高喊道:“娘亲,阿爷回来了。”
那农妇匆忙迎了出去,众将也皆起身,只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手拿一杆三股钢叉,阔步走了进来。那汉子见了众将,神色略现诧异。
严湛拱手道:“兄台,我等一行人忙于赶路,错过宿头,想在此借宿一晚,可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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