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的东西就如一方丝帕,总是一扯就破。刚才因画而产生的和谐谈资,在各自飞速的计算中瞬间又因画破裂。各人找到位置席地而坐,葶苈和王狄对望了一眼相视而笑,却是再无交谈话语。倒是苏墨和董贤、皇帝和王洛渚略略聚头低声的闲聊起来。
此时北珠盈盈端上了几盏茶,让葶苈眼前一亮的尽然是他今日的装束,已然退却了匈奴的左衽马裤,而是换上了汉人的长衣宽袂,白衣打底赵粉的纹饰从双肩配合着金色的玄鸟纹缓缓垂下。这一袭赵粉使得他的肌肤更加雪白,发色也俞显金黄,深邃的胡人五官显得格外俊朗而不群。
他的汉话还是不太会的,奉上茶后一言不发,皇帝对着他微微一笑,用食指在他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刮,他便又怯生生的坐到了皇帝背后的一方坐垫上。只好奇的看着这些和他长的不同的人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苏墨小声在董贤身边说着关于各类香料的区别,却发现董贤兴致缺缺,目光始终看着北珠,然后抬起手捂嘴思索着。苏墨一眼瞥见董贤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红,便问到:“门郎大人这手是怎么了?”
“哦指甲花…”董贤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这指甲花染上的颜色经过明矾固色后是最难洗的。
“怎么门郎大人生的柔美,竟然还效仿女子一般的染蔻丹么?”王狄似乎听到了两人的低声谈论,这一句明明话有所指。
董贤低头搓着手道:“这府邸里种植着千层红,是给我妹妹准备的,种的太多,昨日去薅草时,不小心碰到了。后来又用了明矾净过的水盥洗,所以颜色便贴上了,竟然是搓不掉呢。”
葶苈过去拿过董贤的手看了看:“用一些茶油或者是松脂油就可以洗净了。门郎大人不妨试试。”
董贤略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没过一会儿只见杜老宦带着李钰来了。见李钰一进来,皇帝下意识的端起了茶盏并没有与其四目相对,倒是葶苈从鼻尖轻哼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蔑视。李钰上前做了个匈奴礼道:“外臣参加皇上。”
“免礼吧。”皇帝的语气听来漫不经心。
李钰挑了挑眉,起身望着葶苈,张口便来:“久闻少史通岐黄之术,怎么身患鼻疾,也不处方一剂?”
“大人见笑了,我素日不习惯这羊膻蛮荒之气,闻之只觉得鼻痒难耐,大人一进门不知道怎么就没忍住发作起来,不知大人身在汉境,又为何不一改食谱呢?”葶苈这一句话借力打力刻薄异常,若非彼此心照不宣要让王狄等外人觉得他们不睦,不然还真会生起气来。
李钰提起嘴角轻哼了一声。王狄见他一人独自前来,便道:“大人怎么独自前来,不知道虚若提大人何在,我们正好有一些绘画技法想要请教于他。”
李钰此时脑中正在飞快的想着,乌洛兰的死讯其实自己早已接到皇帝的知会。可是此时此地应该如何开口,是个问题,而作为一个赤血党人,究竟是搅局还是顾全大局,也是需要思索。但利弊权衡只在须臾之间,攘外为先。
“一早起来,当户大人便出门了,直到皇上身边的杜大人来传唤也没有回来。外臣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其实李钰是知道虚若提一大早出去寻找彻夜失踪的乌洛兰了,但是此刻也是想着,能拖一刻便是一刻。
王狄此时站了起来,脸上挂着笑意:“这上林苑春色不错,虚若提大人莫不是去何处作画了吧?只是上林苑结构复杂,道路繁复,没有人带路恐会迷路啊。那其他两位当户也有同去吗?”
“丘林当户并没有同去,现下还在鸿胪寺处理一些文书的事,想必乌洛兰是陪同一起去了,所以再下只能代大人前来了,只是再下并不通绘画,希望不会扫了各位的兴致。”李钰回到。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请大人帮皇上派人找一找。”王狄语气合缓,但语义紧逼,在座各位都知道,他句句话都在推向什么事。
“但是虚若提当户并没有向在下交代他去哪里。”
事件事不随缘往往顷刻而至,李钰话音刚毕,只看外面急促跑来一个内宦,神色匆匆的对杜老宦耳语了两句,众人心知肚明,这将会是一个立马就会让此刻还风平浪静的宫廷顷刻沸反盈天的消息。
凡是先有所知,则必无惊喜。皇帝见杜老宦神色惊讶,已然明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见杜老宦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皇帝身边。
“你慌什么呀?”皇帝刻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等待着稍后一瞬的爆发。
杜老宦想寻着个自然的机会偷偷向皇帝耳语,嘴巴刚要凑到皇帝的耳边,皇帝几乎是一惊的打翻了茶盏:“你说什么?可有搞错?”
杜老宦大气都不敢出,连连摇头。
“走,去看看,”皇帝说着急忙起了身,走到楼梯口转身对众人说,“你们也一起跟着去看看。这是大事。”
王狄不慌不忙随着众人一起站了起来,表情惊诧的说到:“看皇上这么着急,不知道是何事?可否先让臣等知晓,也好思虑一番。”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最好越早揭出来,便能让众人越快的陷入慌乱无序的境地,这王狄的算盘,葶苈自然是知晓。因为事情往往临到眼前便以坐实,而人对于坐实的事情是不会慌乱的。
皇帝跟王狄四目相对,那眼神在葶苈看来意味非常,良久皇帝换上了一脸惊愕:“虚若提已经在和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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