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岭的柏树园内一片狼藉。
黑烟冲天升起十几米高,钢铁翻卷着绽开,就像是一朵花在开放。如果不是还有炮座,已经完全看不出这段钢铁曾经是炮管。镔铁满脸是血,一屁股坐在黄土堆上,商锋比镔铁好一点,汗水正把满脸的黑烟冲出一道一道的沟壑。
“没什么大事,炸膛了而已。”商锋轻松的笑着。
“我请你们吃饭压惊。”宋矩咧嘴笑着。
但宋矩的饭局没能成约。
“宋矩,为兄在此久候了。”路边出现的是姚兰逊。
“姚旅长,商锋要给我接风,不如一起喝两杯,如何?”
姚兰逊满脸是笑,“宋兄弟,今天可不行,因为可是抚台大人要见你。”
抚台大人当然是指新到山右的巡抚,叶慕韩。
叶慕韩居然摆了酒。
菜居然更不错,宋嫂鱼,叫花鸡,腌笃鲜笋,龙井虾仁,荷叶东坡肉,清汤狮子头……道道都是江南的名菜,这在山右可不多见。眼前的精肴美馔,只是叶慕韩爱讲排场?还是自己真有这么重要?
“见过抚台大人。宋标统,辛苦了。一去两千里,三千虎贲还。将军实为山右一栋梁也。”宋矩回头时,山右咨议局的议长梁伯强正走进来。
“都是分内之事。论军事,论能力,宋某都难望姚旅长项背。而且因为去征兵,没有及时向韩帅恭贺,宋矩于心不安。”
宋矩当然于心不安,虽然听说山右十年换了九任巡抚,简直比柳巷里的花魁换的还快,但巡抚就是巡抚,依然足以执掌一省的杀剐存留大权。这位叶巡抚是什么态度,对于山右的事业绝对有极大的影响。他叫上了咨议局议长梁伯强,又有自己的顶头上司姚兰逊作陪,这三个人任何一个人想捻碎自己,都不是没有可能。
“宋矩啊,我听说你和劝业道关伏庸是好朋友啊。”叶慕韩开口的话题让宋矩有点意外。
“是啊,我们是莫逆之交。”宋矩笑了笑,自己没有必要隐瞒这个,不说别人,就是在坐的姚兰逊也知道自己和关伏庸的关系。实业银行自己顶着股东的名头,桃晓领着总经理的职位,但关伏庸是幕后操盘手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叶慕韩是关伏庸的上级,更是铜蒲铁路的督办……,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如果自己和关伏庸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是不可能这么紧密配合的。
“伏庸是人才啊。”叶慕韩举了举酒杯。
宋矩掩着酒杯,慢慢的喝下一口。“伏庸能有这番际遇,少不了关相和韩帅的抬爱。”
“关相一向爱惜人才……”叶慕韩若有所思。
“大人不也是?伏庸几次来山右,对大人都是赞不绝口。”
“本抚岂能和关相相比?”叶慕韩拂了下漂亮的胡子,“是伏庸自己有大才,一年之内,伏庸往返哲国数次,着实是辛苦他了。”
“伏庸全是为了山右的事业着想。这次他出国之前和我说,哲国有不少古国留学人才和他交好,但和镔铁一样,回国很难学以致用。现在韩帅主持山右大计,伏庸觉得这些哲国留学生可以有大用的机会了,所以他此行既是为了去哲国督促借款实行一事,也是为了山右多招揽一下人才。大人请想,山右铁路一开,百业待兴,朝廷又如此注重新政,这些人在韩帅治下,必定能大有作为。”
宋矩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当初用出政绩忽悠宝芬,现在当然依样画葫芦可以用在叶慕韩身上。
“哲国留学生……”叶慕韩拢了拢胡子,转向姚兰逊,“听说今天镔铁研制的山炮炸膛,伤了不少人啊。”
“正是,属下今天也视察过了。”姚兰逊点着头。
宋矩一愣,没想到自己一番话会导引出这个效果。“大人,火炮研制过程中炸膛是常见事故。如果不是镔铁制定的规矩严谨,恐怕就不是伤人的问题了。”
叶慕韩一摆手,“宋矩,你还年轻。本帅教导你几句。在官场上,出事了就是出事了,没人会在意原因。”
“宋矩,韩帅这是金玉良言。”梁伯强一脸正色。
宋矩咬咬嘴唇,没有说话。叶慕韩的话他明白,古国的官场最重要的始终不是做事,而是做官。做事越多,出错的可能越多,所以这些官员除了无能,就是无品。
“出了事,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去担这个责任。”这次是姚兰逊接着说了下去,“办新政那自然是好的,但是凡事要顺其自然,记住瓜熟自然蒂落,岂可揠苗助长。叶抚一向是反对以新政为考核指标的,因为那样下面的人难免会逢迎敷衍。当然叶抚不是针对你们,年轻人难免性子急了点,但一定要督导好手下,否则机器局临时招来的工人捅出了篓子,那就是你们督导不利,你们督导不利,就是巡抚大人督导不利。一定要找到根结,免得再出纰漏。”
宋矩目瞪口呆,姚公子的话再直白不过,找个临时工,把这事推给别人就是了。
“商锋不会同意这么干的。”宋矩摇摇头,那确实不是商锋的风格,而且如果商锋真那么干了,小辫子攥在别人手里,还不是任人摆布?
“哦,那商锋自己肯担这个责任咯?”梁伯强笑道,“他要担的事情可真不少了。”
“宋某刚回大原,不知大人所指的是?”
宋矩知道,叶慕韩单独见自己,自然核心就是要处理商锋这个刺头。今天这张桌子上,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叶慕韩是一省巡抚,军政大权在握。梁伯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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