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所有的船工全部愣到了,震得是头晕目眩。
这年头,船样就是船场的命根子,谁能准许别人学那船样?!休说这种新船,就那广式福式,用过千把年了,也没人教你去——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可是老传统了。不拘是那家,说起来是师傅,其实若是手上没有船样,一辈子都是在干个下料工的命!
船场主握着船样,就是拿了生死大权——你再怎么卖力,也没个船场主敢把子孙吃饭用的船样儿拿出来给你学的!
张东主这般作,那真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了。那青年紧张到身上都抖了,“张叔,可不敢哄俺——这事可是真的?”
一众船工包括那些老师傅,个个眼里放得出火来,紧盯起张东主。
“唉。我张亦成这一生,从来就没见过主家这样的!若是张某自家作主时,你等想也不须想——那自是要传子孙的。可偏偏主家不靠这个吃饭,心比天还要大,硬是说只有会的人多了,这船才能作得更好!张某细细思了之后也是不得不服,所以,这事确实是真的!”
先是全体呆得一呆,随后就是轰天价的欢呼。没人再说半个字了,没命的把手上活儿只是赶。早一天作得好,就能早一天学到真本事拿到钱!
广州来的衙役们在乡下已经待了些日子了。刚到村上时,几个村子不免一阵鸡飞狗跳,后来发现这班老爷说话居然和声细气商商量量的,这才把惊恐的心思收了些,免不得家家派粮,把这些个大爷们供起来。
很怪,这班大爷也不说来作什么,只是成天村里四下转悠,碰见人还拉两句家长里短的,反把村民弄得惴惴不安——这些个往日威风八面的衙役老爷难道竟是转了性子了?
沙村的老村长却是越来越惶恐。
情况不对,非常的不对,衙役们已经在村子里盘桓了十来天时日,不催租不收税的,这是要作什么?
尤其是前天,那个姓刘头儿居然掏出了两块碎银,说是这些天的伙食钱,这就真真吓倒了人。县里来个差役下个乡,都吆五喝六嫌酒不好啦,肉供得慢了变了法子的生事,这些府上老爷比那些个差役不知高了多少层去,居然会给钱!
事情简直是看不懂了。
这刘捕头那是通着天的人物,多少有钱有势的想求见他一面都不得,可现下对了村民居然和颜悦色,甚至有个娃儿不慎踩了他的靴子他也不恼,拍打了下就算了;只是眼角光芒让老村长看到,不知怎么就有些想发抖。
几天下来刘捕头面上笑容更浓了,可村子里却一天比一天不对头。没人再东串西串的串门子,个个来去都是匆匆忙忙,见了面也不说话,只用眼神打招呼——到处弥漫着一种不安,雷雨要前之前那般让人压抑,总觉得要出些什么事一样的让人焦燥。
今天老村长终于确定自己这不是错觉了,真要出事,二狗子他们这些村上的二流子在收拾刀棍,上油的上油,磨着开锋的开锋;看到自己二狗子明显一愣,随后立即叫人收拾,随后不情不愿的上来问安。这小子从来在村上不安生的,这是要弄什么?
老村长心渐渐沉了下去,二狗子身后的后生好多平日都是些勤奋的,不是二狗子这样偷鸡摸狗的料,今日跟了这种东西混在一起,这是要作甚?挨个看去,每个被看到的人都有些躲躲闪闪,不好意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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