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之色。
钟汀进了门,换了拖鞋,把带来的包放在沙发上,洗完手便去帮钟教授把外卖装盘。碗碟都是天青色的汝瓷,前几年钟汀特地去汝州定制的,有一阵她爱上了收集餐具,写美食专栏赚的稿费和博士津贴大都花在了这方面,她捣鼓来的餐具占满了整个五斗橱。
后来她结婚的时候,还把餐具带走了一部分,钟教授对这桩婚事十二分的不满意,正好借碗发挥,“真是女生外向,结了婚连家里的碗都不放过。路家莫非连个碗都买不起?”
钟汀也不示弱,“现今男女平等,我用的碗为什么要用别人来买?”
血缘是最好的洗涤剂,不多久那些龃龉嫌隙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钟教授彻底原谅了女儿,只留下对女婿的不满。当今时代,知识分子在和商人的斗争中始终处于弱势地位,基本以失败告终。他钟教授去菜场买个菜,还不是经常被那些缺斤短两的小贩给骗了吗?学苑路菜场里那些八两秤都是为n大的老师准备的。无商不奸,买卖越大越奸,姓路的小子存了心来骗他的女儿,钟汀岂有不上当的道理。怪只怪他把女儿教得太单纯。如今木已成舟,他也只能认了。
“肖维怎么没一起来?”话是丁女士问的。
“他忙,现在还加班呢。”
“你怎么不早说?你妈好去接你。”
钟家是一个分工很明确的地方,像开车修理家用电器这种无足轻重的工作都由丁女士去做,而像切水果做饭把碗碟放在洗碗机这类十分重大的事情,都是钟教授的责任。
“从咱家到机场可不近,来回一趟也够累的。机场出租车多着呢,我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还能丢了不成。”
“这是两回事。你两年不回家,他再忙也该去接你。为人丈夫的,如果连这个时间都没有,为什么要结婚呢?”
钟教授从不掩饰他对路肖维的不满。
他对这桩婚事一直是不支持的,首先他对女婿的职业就十分的不满意。士农工商,钟教授一直将这作为等级排序,他自以为士,素来以为自己高商人一等的。况且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渊源。可钟汀非要同路肖维结婚,他也只能接受。毕竟女儿没像外甥女一样一结婚就去做家庭主妇,也不算十分的忤逆。
“瞧您说的,好像我结婚就是为了有个专职司机。”钟汀偷换完概念之后喝了一大口汤,“爸,您这豆腐羹可真不错。”
桌上只有豆腐羹和凉拌黄瓜是钟教授自己做的,其他都是茂然居的外卖。
钟教授的厨艺难得受到女儿的称赞,于是又给钟汀添了一碗。
吃完饭,钟汀从包里拿出一个九成新的哈苏905,这是她在二手店里淘的,她父亲最近爱上了摄影,有必要表示一下支持。送给丁女士的是一个百合胸针,铂金和碎钻镶的,其实她更喜欢那个蝴蝶胸针的,可惜太贵,她实在买不起。
博后的薪资将将够她生活,要想省下一点钱,需要调动十分的智慧。她老板能拿到的项目基金本来就不多,发给她的当然也没多少。无论在哪个国家,文科没理科好过都是真的,简直天壤之别。
她想到自己马上奔三经济状况还如此堪忧,偶尔也会有怨尤,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选了别的也未必更好些。
回国买礼物已经把她全部积蓄花光。好在回来有一笔安家费,可以缓解一下她已经赤贫的经济状况。
路肖维来电话的时候,钟汀正在厨房包馄饨,鸡肉芥菜馅儿的。她爸最爱吃这个,她包好了放在冰箱里,明早煮了便可当早餐。
她的手机调到静音,路肖维一连打了五六个她都没听到。
最后电话打到了家里,丁女士接的电话,“钟汀就在我们这儿,你过来接下她吧。”
“这个点了,就别走了。”钟教授建议钟汀晚上直接在这儿住,明天早上给她烤吐司,他烤吐司的手艺也见长。
丁女士看了丈夫一眼,“你想什么呢?”
说完又看向钟汀,“你爸的学生给他送来了一筐三白西瓜,你最爱吃这个,一会儿拿走俩。还有金糕张家的山楂糕和山楂卷,你爸今天特意骑车排队去给你买的,都拿着。”
她想说六十多了还骑什么车呢,现在路上这么多汽车,被撞了怎么办,再说老字号也今不如昔了,味道未必比门口超市好多少,下次别这样了,可到口却变成了,“还是我爸对我好,栗子我拿走,西瓜我就不拿了,多沉啊,我哪天要吃西瓜回家吃不就行吗?”
交通教育是必要的,但不是今天。
钟汀一共包了六十只馄饨,她把馄饨装在收纳盒里,一半放冰箱,另一个盒子用袋子装了起来,准备带回自己吃。
路肖维在钟家坐了五分钟,喝了岳母专为他泡的老枞水仙。
走廊里的灯兀自煞白地亮着,602离电梯只有几步,路肖维一贯走路很快,偏偏这几步走得跟放慢镜头的,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来冲着她的耳朵说话,是句很无关紧要的话,热风灌倒她耳朵里,把这话送到她心缝上,他说你倒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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