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的身份我实在看不出,反正不是人,若不是索命的鬼差,实在想不通还能是谁。”镜月一扫之前的微恼,和颜道,“总之山中来了贵客,就算是你们把我的魂儿带了去,我也高兴得不得了。”
虽然”反正不是人“这句听着有些刺耳,不过莲信倒是无以辩驳。
镜月回到了案前坐下,唤来小童烧水奉茶,支着脑袋一直看着莲信。“这位姑娘可是之前见过?竟是亲切得很。”
莲信瞪了他一眼,还没张口斥他,镜月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
陆风渺一双眸子极清冷,只是审视着镜月,一言不发。
莲信见他咳得脸色由之前的苍白转为涨红,便没忍心再火上浇油,她环视堂中摆设,只是地板光洁,壁上贴了许多字画,并无佳品,案上放了很多书卷,高高一摞。
她初进之时竟未在意,这天语阁中一直飘散着淡淡的药味,和竹音大哥那屋子里的药味极其相似。可莲信转念一想,那时在两房山小院里陆风渺熬得药也大抵是这么个味道。
镜月咳了很久,勉强喝了一盏淡茶,这才好了一些,哑着嗓子问道:“姑娘说要找我问一件东西的下落,不知那是何物?”
莲信看了陆风渺一眼,待他点头方道:“是孽镜。”
“孽镜?我孤陋寡闻,成天闷在山里,倒不知道此为何物,怕是帮不了你们。”
“如此,便也罢了。”莲信有点失望。
“阁下年方几何?”陆风渺忽然幽幽问道。
镜月进来两次被人问及年龄,有点莫名其妙,挑眉道:“才过了弱冠不久,难道我长得这般着急吗?”
陆风渺垂眸撩着盖碗,明显不想理会镜月。
“我一个凡人,哪骗得了你们……”镜月失笑,“虽然我这记性不大好吧,也可能少算了些年岁,或许我已而立?”
莲信只觉得云里雾里,这两人又是说得哪一出?
陆风渺依旧不理他。
镜月捻着鬓角散发掐着三指算了许久,一拍大腿道:“一甲子。这样总行了吧,总该念着我是个老人家饶了我吧。我练的乃是浮忧道,虽为修成正果,能驻个颜也不算稀奇。”
莲信哑口:“我倒是更信你只有二十岁多些。”活了这样久的人还这般少年轻浮,她也是着实没见过。
镜月有点讪讪,“我也是愁得很,这般熬着,倒不如痛快死了。活了这样久倒成了怪物,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藏在山里给人算命之类维持生计。”
“十两银子开价可不少。”
“纵是如此,我头年还是换了两块堂里的蒲团。”镜月无奈道。
“这样说来你的确会算命?那我们刚进来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倒是和一般算命的不大一样罢了。我能看到的,多是对方之**要密,若非今日见你二位是贵客,我还从未和世人说起过此事。”镜月说了许久喝了口茶,看了看陆风渺闷葫芦似的坐在那,不知为何身上便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他方才说莲信面熟,那目光更是将他透骨贯通。
“月下访客果然有趣,倒是忘了问二位名讳,做何营生。”
莲信将发带顺到了胸前,面不改色道:“这位是陆大夫,我是他内人,叫莲信。”
陆风渺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我轻浮了,怪不得受人冷眼。”镜月浅笑,“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兄台可否能给我诊治诊治。陆大夫应该早就见得出,我这副身子尚不如那八十岁老翁,全靠药吊着,且都说我是将死之人,也不怪我将二位误做阴差了。”
说话间,陆风渺已切上了镜月的脉门,莲信摇头,心道陆风渺这到了哪都给人看个病的习惯也是不能更好了。
镜月本以为切个脉也就完事了,没成想陆风渺还要看舌相,莲信在边上盯着着实有些尴尬,但还是无可奈何地伸了舌头出来。
莲信看着陆风渺极其严肃的样子,嘴角一直噙着笑。
“怎么样?”镜月问道。
“单看脉象,寿数已是将近,可如此情状俨然已维持了许久,可你便是不去喝药,也不延医,照样能如此下去。”陆风渺看着镜月,眸色倒是古井无波。
“怎么会这样?”镜月拽着陆风渺的袖子,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你活了多少年,是否修过道,原是无需骗我的。”
镜月脱了力,扶额坐在软榻上一时没了动静。莲信言语安慰于他也毫无反应,只是皱眉如木僵了一般,直到陆风渺拉着莲信告辞出了门去良久,也不为所动。
他是在想一件事情。
也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他尚年少随着父母住在还阳江那边。那地方算得上是穷山恶水,寥寥没几户人家。
屋舍临江而建,江水自幽峡而来,那峡湾经年阴云密布,水域多是湍流漩涡,再好的艄公也也不敢穿峡而过。可急流中却是有一座小小孤岛,汛期涨水之时便会被完全淹没。岛上本该是没什么树木可以成活,却有一颗粗矮的树,树叶卵圆形,四季常绿,树梢结了一颗果子,如同血染,也不知在此多久了。
镜月那时少年轻狂,有同伴怂恿他去峡中小岛摘那果子来尝尝,他自认水性过人便只身乘舟跨江而行,不想真让他上了那岛取了果子下来。他将此果揣在了怀里,回来时不幸遇到了急流,船被掀翻连人卷入了水涡中。
江水阴冷刺骨,他那时扑腾在水里只觉得水面越来越远,大片气泡碎裂开来离自己远去,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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