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直弥漫着血腥味,蒙蒙细雨仿佛是老天爷的哭泣。一连下了两三个时辰,怎么也冲洗不了战争的罪恶。天一直灰蒙蒙的,仿佛上天也不愿看到这悲惨的世界,一直不愿睁开眼睛来。
在一座坍塌的茅屋后面,有一口破旧的水缸。从水缸的裂缝中,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神时隐时现。周围的世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往常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生活声也不见了,长胜爷爷吆喝牛的声音,妇女们为一家大小准备吃喝的风箱声,还有隔壁毛蛋早上的哭喊声不见了。就连往常没有停过的蔡东家的鸡叫声也都不见了。水缸中压抑的哭泣声打破了安静的破晓,哭声中掺杂着丝丝恐惧,从哭声中只能听到这是这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天慢慢的放晴了,水缸中的哭声也不见了,水缸的盖子被慢慢的顶开,从里面钻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两道剑眉下,镶着两颗明晃晃的大眼睛,眼睛上布满了血丝,眼皮微微有些红肿,泪痕清晰可见。猩红的下嘴唇,一道齿痕非常的明显。眼神散乱不定,有仇恨,有恐惧,最多的却是痛苦。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只记得昨天长胜爷爷敞亮的嗓门喊过一句:“大家快逃,山匪屠村了!”母亲就拉着他,让他躲在水缸中,不要出声,他想跟着父母,可母亲不让,说不听话就不要他了。一晚上他躲在里面没有出声。他从水缸的裂缝中看到了骑马的壮汉,手持着火把,追砍着村里熟悉的人。他家的院子前有一个平滩,他从裂缝中看到村里的人被驱赶到平滩上,精壮的汉子跟能走动的小孩,还有年轻的女人被一根绳子绑着拉走了,老人跟婴儿被就地杀害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尸体满地场面,血水满地都是,血腥味很呛人,他趴在破水缸的边上,呕吐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慢慢的爬出水缸,捂着鼻子朝着尸堆中走去,每跨过一具熟悉的尸体,他的伤痛就多一份,他的恐惧也就增加了一份。他觉得有些眩晕,他漫无目的的在平滩上溜达了一圈。昨天他还抱过的隔壁胖婶家的小六子被一刀劈成两半,旁边就是胖婶的尸体,衣服被扒的精光,头颅被割下来扔在小六子的身边。长胜爷爷尸体被两根长矛插在大槐树上。这些尸体都是他熟悉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他的父母没有找见,他的世界几乎崩溃,父母没有被害成了唯一的希望,他也因此没有疯掉。
他坐在平滩的边上抱头痛哭,哭累了就眼睛直直的盯着远处的山头看,他感觉眼前的山在转,转的越来越快。接着眼前黑茫茫的一片,就什么都没有了。等他醒来,天色也暗了下来。他记得长胜爷爷说过,人死了,用火烧掉,就会上天。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把周围的稻草一点点的拖到平滩。饿了就去村里找些吃的,累了随地就睡。整整三天,他把能烧的东西都搬到了平滩。
他穿着对门狗剩子的衣服,背着村子里收集的干粮跟长胜爷爷埋在牛槽下面的银子离开了。背后是冲天的火光!他打算去长胜爷爷说过自己年轻时候去过的定远城,在村子东边。他听长胜爷爷讲过,那里有很多能人异士,或许能帮他找到父母给乡亲们报仇。他不认识路,他只记得是村子的东边,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那个地方很远,人很多。
他不分白天黑夜,饿了就吃干粮,累了随地就睡。他路过几个村子,跟他们的情况一样,他找些能吃的东西,然后放火烧了整个村子,这是他觉得唯一能做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只记得长胜爷爷从牛圈下面挖出来过一册竹简,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百年大劫”四个字。长胜爷爷说这是不详之物,要烧掉,结果怎么烧也烧不掉。父亲是村子里的木匠,最后给他做成一把扇子给他玩。这也是他唯一的念想。想起这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觉得没什么劲了,就端坐在路边的树下痛哭起来。这时一阵阵微弱的哭泣声从不远处的杂草种传来。他定了定神,以为自己有了幻觉。便收住哭声,侧耳细听。发现确实有人在哭。
他便起身朝杂草那边走去,走到跟前,拨开一人来高的杂草,发现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躺着哪里。丝质的鹅黄短衫,草绿色的绸制绣裤,米黄色的绣花鞋。这身装扮不像是这边的山里人。这样的女孩子他三年前只见过一次,那是胖丫家城里的亲戚。小女孩见有人过来,便微微睁开眼睛,吃力的吐出一个清晰的“饿”字来,其他便听不清了。他解下行李,用水泡开干粮,一点一点的喂给小女孩。
几口干粮下肚,小女孩却没有醒过来,而是安静的睡着了。他便默默的守在她身边,不多会自己也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哥哥”他心头一喜,随口喊道:“喜妹”等他彻底醒来时,发现是他刚才救的女孩,正怯怯的看着他。
“小妹妹,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刚才救的你”他笑着说道。
“大哥哥,你见过我爹爹没有?”小女孩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你爹爹?”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小女孩。
“嗯,前天晚上我村里来坏人了,我爹爹是从城里来接我的,我爹爹......呜呜......”说着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小妹妹,乖啊,不要哭,你爹爹怎么?”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身上的汗衫。
“呜呜......爹爹带着我跑了出来,有坏人追,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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