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庄被魔教屠了。
这则消息一夜之间传到了所有大江南北武林人耳里。席炊和孟崖急切地驭马星夜疾驰赶到了一片焦黑残垣断壁的废墟。
席炊脚步沉重地走在残骸之中,沉默片刻,低声问道:“孟崖,你觉得……”
“悬啊。”孟崖长叹一声,“烧的如此……你说,按殷乞那性子,他能不来吗?他能不……能不与敌人同归于尽么?”
“别急着下定论。”席炊犹豫一下,“去周围再瞧瞧。”
不得不说,殷乞命大。他在地窖里半昏半醒地睡了整整三四天。噩梦中尽是连天烈焰,摇摇欲坠的庙堂,抑或是哭喊着在刀下挣扎的殷家子弟。年幼的外家孩子被狠狠摔在地上,而他作为殷家少庄主,却被枷锁禁锢着,即使嘶吼咆哮,目眦欲裂,也无法阻止敌人的脚步。
“魔教!”他痛苦地呻吟着,惊坐起身,猛然感到腿上剧痛。低头一看,已经发炎肿起。他用力推开顶头上的石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吃力地爬到地面上,望着周围荒寂的景象,再一次感到绝望。秦城东城与内城区分开,甚至离了有两三里远,这是未免武林人士伤着常人。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木质剑柄已烧的焦脆,无法握住,他便从衣襟上随意扯下块布料裹住,跌跌撞撞地走在这片废墟之中。
他脑海中记得殷家庄大致的分布,与地上的断木焦炭比对,不由更为痛苦。又走了很久,他感觉那条伤腿实在承受不住,再加脚下障碍太多,被一根木棍一绊,摔倒在地。“哎呦……”他一不小心,把伤腿压在身下,疼得要命。一时之间只想来个魔教人,给他个痛快。
未及爬起,他看见一片阴影落在眼前。“未免太巧了……”他苦笑不得,吃力地抬头,看见的却并非是迎面而来的刀光,而是席炊的脸。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着席炊激动地喊着“找着了!孟崖!来搭把手!”时才安下心,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
“哎,殷乞,我说你真是命大。”席炊坐在秦城一家客栈里,望着虚弱的殷乞,道,“你看,这偌大的殷家庄,只有你一个活人。”
“确实万幸。”殷乞已恢复了往日彬彬有礼的模样。不过只要对上当时虚弱重伤的殷乞的眼睛,谁也不会觉得他和从前一样。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棕色眼睛里蕴满了绝望痛苦,还有滔天的恨意。
这样的痛苦,被魔教狠狠刻在了殷乞的脑海中,家破人亡的恨,怎么可能消得掉?
“我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席炊。我要去魔教,立刻。拜托你为我备一匹马。对了,枣儿——”殷乞口气果决,一如他提出千里赶赴秦城时那种义无反顾的态度。
“枣儿倒是有灵性,到了秦城内城门口,在那里徘徊不去。前几日仆役去找,就把它牵回来了。”席炊转开了话题,显然不赞同的模样。
“那就再说吧。”殷乞也不争论,在席炊走出门后前一刻,轻声道:“我一定会毁了魔教。”
席炊回头,对上他固执甚至偏执的眼,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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