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了陈克。这天夜里,廖承东为了见他,前后去了三次前院,头二次他很失望,陈克房间的灯没见亮着,第三次,快三更了,终于看到他房间窗户里发出光来,他立即上前去敲窗。陈克马上开门,似乎是知道他会来一样,不声不响拥他进屋,说:“我刚回来没一会,本想去见你,怕打搅你睡觉,就没去。”廖承东关上门,看着陈克,不知不觉眼睛就湿了,在这个寂寞的地方,这个焦急的夜晚,终于见到他了,忙问:“你怎么出门这么长时间?”
陈克让他坐下,说:“我去找你们郭队长了。”
“你去找郭队长了?找到了,他说了什么?”廖承东急不可耐。
“我们有时间,慢慢说吧。”陈克见他十分急切的样子,按下他的肩膀,拍了拍,让他坐下。他理解他急切的心情,可他哪里知道他也心情急切,哪里知道他们一样都肩负着许怀政的重托。
陈克祖籍鑫流古城,父母现在上海居住。还是大学生时他就是激进派,学生运动他是积极分子,那一年遇到事情,他差点被抓。他父母不放心,就将他从上海送到义江城,帮他在报馆谋了一份差事。一方面这里是他们老家,另一方面,是让他脱离那是非圈子,不再惹是生非。陈克是孝子,父母的话不能不听。来到义江城后,他真的不问政治,只写点八卦文章,后来又在报上连载写小说,写的不外乎是些风花雪月的文字,吸引了不少女子,随之他声名鹊起,从此混迹于官商之间,有时帮他们写点应景文章,很快成了上流社会人士的座上宾。许怀家尤其欣赏他,他们之间几乎成了忘年交。
报馆迁入内地那会,他回到了上海,可是,没多少日子他又回来了。他回来是因为许怀政。作为同乡,他们两家虽往来不多,但相识很早。陈克一回到上海,父亲就让他到了许怀政的公司上班。有一次,许怀政跟他闲聊,他们谈到了鑫流古城,也谈到了许怀家,聊了很长时间后,陈克了解到许怀家的心思:他对堂弟许怀家既关心又担忧。许怀政担心许怀家意识不到日本人占领鑫流古城后,纱厂的前途命运,意识不到他跟着何满庭的结果会有多严重。要不是两家早断了往来,许怀政打算亲往鑫流古城,做堂弟的思想工作,将他的纱厂迁到上海。许怀政试探性地问陈克能否再回去,帮他做做堂弟工作时,陈克立即答应了。只是,当他回来跟许怀家谈及纱厂迁址之事时,许怀家不但不听,反而破口大骂许怀政,说他嘴上关心,实则惦记他的纱厂,说他处心积虑,其实是要出当年的那口气。陈克不知道他们两家子到底因为什么闹矛盾,就劝他说许怀政是出于好心,是从大局考虑。许怀家说他是心胸狭窄,见不得他好。陈克见许怀家态度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打算回上海,但许怀家极力留他,说他十分欣赏他,要他留下来帮他。陈克十分清楚,许怀家不只是欣赏他的文笔,他也需要他,需要他为他处理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需要他给他撑门面。陈克逗留了几日,总想再找机会做做他的工作,他表面跟许怀家同出同入,饮酒作乐,其实他是等待机会。
机会来了,真正让他留下来的那个人来了,这个人就是郭国进。
陈克跟郭队长本不认识,郭国进到许怀家家里的那天夜里,他参与了郭国进跟许怀家的谈论,他们就是那时认识的。
那夜见到郭国进,听他讲了那些道理之后,陈克心中那颗种子又萌芽了。郭国进的出现就像一缕光射进了他封闭已久的心,重新点燃了他那颗快死灭的心。
郭国进走时,他跟许怀家一道送他出门,陈克偷偷塞给郭国进一张字条,然后一个人就在许府大门前徘徊。想不到郭国进一会又回来了,他们在许府东围墙下,时而站立,时而蹲下,俩人畅谈了将近一宿。随着谈话的深入,只见过一次面的两个男子,心就紧紧连在一起了。
那时分,天上月牙儿在薄云间飘荡,微风吹拂在他们身上,他们谈论着当前形势,一起畅想着未来,不由得精神焕发,早把瞌睡虫驱赶得无影无踪了,直到东天一线曙色显现,郭国进才离开。
不久,陈克收到了郭国进一封长信。郭国进告诉陈克,他在新四军兵站工作。郭国进的来信让陈克摩拳擦掌起来。他立即回信要求去兵站工作,但郭队长告诉他,心怀大志的人放在哪里都有用。郭国进派给了他一个特殊任务,那就是继续做许怀家工作,还告诉他,有一个叫廖承东的男孩很可能会到鑫流古城找许怀家,让他暗中保护他,并引导他朝着更高的目标迈进。
自从廖承东到来到许家后,他暗中观察他,发现他稳重机智,是可塑之才。许怀家和何满庭错把他当成廖辉了。以他的判断,何满庭不太完全相信廖承东就是廖辉,闹出假结婚这么大的动静,何满庭不光为索债,一定还有特别的缘故。他想写封信给郭队长,请他回答心头的疑问,无奈鬼子进城邮路阻断。
陈克倒了一杯水递给廖承东,满目爱意地看着他,笑着说:“看你急的,我们先不说郭队长,先说说廖辉吧。”
廖承东突然想起了刘铳子跟他说过陈克怎么回事的话,就开始对他警惕起来,喝了口水,谨慎地问:“怎么,想盘问我吗?”
陈克还是无声地笑着,说:“放松些,听我慢慢跟你说。”
陈克打算去找郭队长,希望得到他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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