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想:“哪个官不贪的?你以前是个里长,是个不入流的小吏,现在要做大官了,我就不信你还不收钱。哼,这会不肯答应我,多半是要待价而沽。”
其实在边疆海岛开衙立政。这等政治实绩可比一个官员在中原地区做到巡抚、总督难得多了,但像陈羽霆他叔这样的人心里才不这么评价呢,他就看你是里长还是知县。是几品,是多大的官,是多肥的缺。至于这个官做地事情对国家产生了多少正面影响,那就不是他们感兴趣的了。
这月港只是陈羽霆的第一站,跟着经泉州、福州,来托付走门路地人是越来越多,陈羽霆被搞得不胜其烦!等进入浙江境内时。他每晚歇下,都有人从窗口偷偷扔东西进来,那些东西不是毒蛇毒药,而都是带着拜帖的金银珠宝。陈羽霆分毫不动,第二天打开门就走,留下了满屋子的铜臭。
众商家纷纷哀叹,有的说:“看来这陈大人还是个清官啊。”
但很快就被人反驳:“什么清官,他这是要做给李都督看的——要是他现在就公开受贿,若有什么风声吹到李都督耳朵里,等到了上海。说不定这大总管的位置就轮不到他了。”
众人一听,齐口称是,却又有人道:“这么说来。咱们是应该等他正了官位之后,再走门路了?”
好几个有城府的商家嘴里不说什么,心中却都冷笑:“等人家正了官位之后你再走门路,那时早就迟了!”他们都想这礼还是得送,只是这送礼地手段却需要斟酌。
中国官场的通例,大部分官员虽然见钱眼开。却不是见钱就收——送礼要做得艺术、做得符合规矩、做得投其所好,这才能撬开当权的心扉。因此商人红顶的学问,与官场高升的学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日陈羽霆已到杭州,看看离上海已经不远,忽然有马车赶上,马车后帘忽被风吹起,现出一双绝世佳人来,娇容如月,相映如镜。竟是一对双胞胎。陈羽霆透过车窗,看得呆了。他的车夫刘洗倒也识趣,就问:“陈老爷,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刘洗这个车夫可不是真正的车夫,乃是风启派下来迎接陈羽霆的人。
陈羽霆有些失神,就嗯了一声,随即叫道:“哎哟!说什么啊!我是有妻室的人,怎么可以起这等妄念。”说着捂紧了十字架,连连祷告求主恕罪——按天主教的教义,男子是不能纳妾地,更不用说婚外情,虽然欧洲那边的天主徒甚至神父们未必遵守,陈羽霆却对这些戒律奉为金律,不越雷池一步。
刘洗哈哈一笑说:“陈大人,没想到你是个真君子,佩服,佩服。这几日小人在暗处活动,给陈大人挡掉了不知多少事情,什么计,什么绊马计,驿站客店之中,有多少士绅在那里候着,谢家、柴家、徐家、于家……都是不好得罪的东南士绅,是小人暗中使了些巧手段,才叫这些人与陈大人失之交臂,要不然这会陈大人怕还在绍兴府耽搁着呢。不过刚才过去地这欧阳府的人也真是厉害,不但打听到了我们的行踪,还投了陈大人的口味。还好陈大人忍住了,不过我也真不知他们怎么打听到的。”
陈羽霆脸一红,他夫人就是个双胞胎,对双胞胎美女亦有不与众同的强烈欲念,所以刚才竟被挑起了念头,这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苦笑了一下说:“这些人啊,我在月港时就说我不会徇私,可他们就不信。”
“在见到陈大人之前,我也不信。”刘洗打了个哈哈:“不过现在我是信了。这也是都督看人看得准,若是换了别地人来主管这市舶司,还不将之当做一块肥肉来割?但我曾听风大人提过,说都督提及市舶司总管一职时曾说,咱们海军都督府衙门如今虽然人才济济,六艺堂出来的人才也算众多,但这个位置也就羽霆一人合适。”
陈羽霆听得呆了,望了望大员的方向,心里忽想:“都督他也不是有意调开我,或许我也是时候离开大员了。”心里对李彦直的不满便消减了不少。权力斗争所引起的疙瘩,原本非三言两语所能化解,陈羽霆这几日虽然拒绝了众商家的贿赂,一路被人拥簇追赶也有不胜其烦之恼,但烦恼之余。内心深处亦感到自己的权柄在转移之后是增强了而不是削弱了。
若他继续呆在大员,怕是十年也休想有这种思想转变。
陈羽霆这次北上不是一个人来,而是整个团队一起动。一行人进入嘉兴府境内后,竟在嘉善一带遇到了海盗的袭击——这里已经远离海岸数十里,但那伙海盗竟能潜行至此,该管此处海岸的海宁卫防务之崩坏可见一斑。
那伙海盗出现时,刘洗正在吹嘘,说他选地这条路能避开众士绅商家地烦扰,不想吹嘘还没到就冒出了几百个强盗来。陈羽霆一行只有数十人。又多是文职,不是百战机兵,那伙海盗却有二百余人,双方实力悬殊,眼看难以幸免,那伙海盗的三个盗魁冲到近处之后却抱拳行礼,叫道:“是上海市舶司总署陈大总管吗?”
陈羽霆听了心想:“这是我地新官衔?”此刻他要避也避不开了,干脆大大方方地出车,答道:“我是陈羽霆!你们要做什么?”
那三个盗魁一起躬身行礼,其中一个说:“小的是渠岛岛主。这位是避风塘澳主,这位是东岱山岛主,我们三个今天斗胆在这里拦驾。就是想请陈大总管赐我们个进港的船引。”
陈羽霆听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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