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战术的要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撞击。
重要的是控制恐惧的能力。
而这正是黑栗栗最擅长的。
「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栗栗死死抱着肉山,全力冲向预定的目标。
她感觉到背后传来湿润的触感,那是祭司射出的舌头,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她正面撞上坚硬的鳞甲,继续前进,拦腰推动巨人的身躯,脚步没有任何迟
疑,速度没有任何减缓。被撞击的巨人站立不稳,被娇小的她推动,或者说撞向
另一边。
而那一侧,是高大的落地窗。
两人的冲力轻鬆地破开薄薄的玻璃,飞散的碎片反射着夜幕的霓光,一切都
好像减缓了。黑栗栗看见九层楼高的夜空包围着自己,冷冽的雨水冲刷着她的冰
冷的皮肤。
然后,向下方,似乎永无止境地坠落。
死死地把敌人按在下方,直到与底端相触的刹那。
※※※
能回忆起来的事情,只有零碎的几件。
那时候,金髮的少女、黑髮的少女和自己相遇了。
身处这样的时代,三个人的相遇应该只是机缘巧合吧。
虽然同为奴隶之身,但是三个人的个性却迥然不同,正常来说应该完全合不
来,但是却好像布匹上绚丽的异色相得益彰一样,三个人竟成了好友。
金髮的少女从遥远的北方来,那裡的水在冬季会变成成白色的羊毛,比世界
上任何事物都要寒冷。奇怪的是,金髮的少女却脾气火爆,全然与她的家乡气候
没有共通之处。就算主人再暴怒地鞭打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她也绝不退缩。究竟
是幸运还是巧合呢,这样的人竟然能以奴隶之身活下来。
从南方的炎热沙地来的自己和她很不一样。无论主人说什么话,都像听见神
谕一样欣然讚同;无论是多么无理、屈辱的命令,都毫不犹豫地服从;无论是多
么辛苦难受的调教,都笑着感受主人的恩赐和奖励。因为没有金髮少女那样的自
信,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保护卑微的生命,只求作为最下贱的奴隶活下去。结果倒
是同金髮少女一样,每次都落得伤痕累累。
黑髮的少女沉默寡言。她的少见的秀美直髮如同她面孔的轮廓一样,暗示着
她远比金髮少女还要遥远的家乡。究竟为何离开故土、出现在遥远的异国,年龄
最小的少女无法回答,沦为奴隶的原因,也是永远的谜团。主人宠爱幼龄的她,
常常招她在夜晚侍寝,黑髮的女孩只是不发一言地执行命令,不谄媚也不高傲。
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堪和卑微,自己在三人组中总以大姐自居。既然是
大姐,就应该要尽大姐的责任,替妹妹们分担烦恼,保护妹妹不受伤害。可做得
最多的,只是对着二妹生气的红脸傻笑,或者做恶作剧逗弄天真的小妹。
如今,只剩下手心细柔黑髮的触感。
仔细想来,真是难以忘怀的、无从取回的回忆。
※※※
「咳咳……咳……啊……那是梦吗?」
骨头哪裡断掉了。
似乎落到了金属上,两人的体重把接触面砸凹了一个深坑。
嵴椎应该没有问题,身体自己站立起来了。右手确实是断掉了,不过已经脱
臼了,也没有多大区别。这样的伤,这副身体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吧。
不过现在真的好痛。
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冰冷的秋雨降低了她的体温,但是身体还是像着火了
一样烫人。她从昏迷的yín_mó身上爬起来,看见黑色的血从鳞甲的缝隙间流出来,
被水流冲澹,化成一大片吓人的血污。
脚步不稳,黑栗栗从凹陷的汽车顶棚摔落在地。她踉踉跄跄地站起,却被一
片白光迷晕了眼睛,下意识地举起手臂遮住面庞。
「不要……」
车流络绎不绝的大街上,围观者们围着被压垮的车成了一个圈,他们高举着
手机和摄像机,拍摄事故现场。两个人从九层楼的高空破开窗户玻璃,硬生生地
坠落在车顶,震碎了车窗,压垮了车顶,这样的场景不可能不吸引大批的人群。
「走开……快走开!」
黑栗栗遮住自己的面庞,顾不上遮挡赤裸的身体,想呵斥人群离开这个危险
的区域。肉山可能还没有彻底昏迷,而且祭司还在上方虎视眈眈,这裡如果成为
战场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女的……不是刚刚从上面摔下来吗?」
「我亲眼看到了!她和另一个人从那个窗口摔下来!」
「天啊,她怎么没穿衣服……浑身都是血!好恶心……」
「要叫救护车吗?」
围观者没有离开。赤裸的少女没有当场死亡,而是从坠落地点甦醒,这样的
发展简直是灵异事件。他们围绕着黑栗栗,不敢向前靠近她,也不愿意后退,吵
吵嚷嚷地举着相机拍下她雨水冲刷下混合着鲜血的雪白ròu_tǐ。
「必须先离开这裡……」
yín_mó的目标是自己,如果要让战场远离人群,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先行离开
现场。
黑栗栗冲向围观的人群。人群先是害怕地散开一个角落,然后几个人冲上来
堵住她。
「别想跑路!警察来之前别想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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