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在接下来的两天中,陈潇一直都陪伴在他身旁,片刻不敢离开。
也许是药汤有了效果,也许是回光返照,第三天清晨晨起时,老人的精神忽然好了许多,苍老的脸上也多添了一丝生气。
“秋天……麦子熟了!”老人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着窗外田野里被风吹起的麦浪,脸上露出了一丝欣然的笑容。
老人这辈子都待在樊村里,是一个地道的老农夫,土胚房子,还有田野里的麦子,就是他的全部。
在陈潇的帮助下,吴老洗了个热水脸,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土布衣裳,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到了屋外。
今天的天气显得格外晴朗,碧空万里无云,徐徐的秋风拂过田野,泛起一层又一层金色的麦浪。此刻,许多早起的村民握着镰刀来到了田野,开始收割自家地里的粮食。
“潇儿,我已经多少岁来着?”早晨温和的阳光洒在吴老的身上,使得他仿佛又年轻了些许,他看着在田野里忙着收割麦子的人们,脸上始终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八十有三。”陈潇回答。
“八十有三,呵,在这盘城里还没有一个人能活到我这个岁数的,现在走,也是寿终正寝,有你送终,也是圆满!”听着陈潇的回答,吴老开始说起了胡话,他指着前面的那片麦田,有些激动的对陈潇说道,“潇儿,走,扶我去田垄,我的麦子……熟了!”
陈潇点了点头,他一边搀扶着吴老,一边踢开吴老脚前一些可能磕脚的石砾,缓缓地来到了田垄上。
“这个秋天,难得一个大丰收啊!”老人放下了拐杖,他坐在田垄上,将一束摘下的麦穗在苍老的双手中细细搓碎,一层层的麦壳在粗糙的手掌中剥落,留下了十几颗饱满的麦粒。
“这个秋天,难得一个大丰收啊!”老人满怀喜悦地大声重复了一句刚才的话,随后将麦粒放入了口中,慢慢地咀嚼着,慢慢地咀嚼着,慢慢……
慢慢的,老人的动作停了,他带着笑容满意地闭上了浑浊的双眼,捧着麦壳的双手垂了下来,金黄的麦壳洒满了田垄。
在盘城,无论死于非命,还是寿终正寝,人命始终都是廉价的,吴老死时,从旁路过的村民只是扛着锄头伫足看了一眼,随后留下一片嘘声开始忙起了各自的活,村民的麻木与冷漠使得陈潇在这五年里与樊村其他人并没有多少的来往,在处理吴老后事时,他也没有去找任何人帮忙。
老人的遗体埋葬在屋后的大山里,入棺时,陈潇将田野里最饱满的一束麦穗放入了他已经变得僵硬的手中,黄土不断洒落,淹没了棺体,在山林中堆起了一个微微隆起的坟包。
当老人的后事处理完毕后,夕阳已经西下,夜晚降临了,可陈潇并没有选择离去,他丢下了手中的铁铲,略显疲惫地坐在老人的坟前。
盘城樊村,陈潇来到这个世界后,在这儿一待便是五年,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而他留在这儿的唯一理由,便是因为吴老。
滴水恩涌泉报,不管前世今生,这都是陈潇一贯的行事原则,吴老救陈潇一命,陈潇待吴老如亲父,而如今吴老已入土为安,一切也是善始善终。此刻,陈潇只想再多陪吴老一会,因为过不了多久,他便会离开,前往更加广阔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抚着旁边吴老的墓碑,陈潇望着夜空,眼神里多了一丝期待,在这五年里,陈潇一直在盘城一带徘徊,并未曾见过这个世界真正的繁华,想着自己即将离开这儿,他的心头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情愫。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映入山林,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斑驳的黑白二色。树影影影绰绰,一阵细微的树叶窸窣声从不远处响起。
正坐在坟前的陈潇眉头一皱,他从吴老的坟前站起,警觉地打量了一番周围。可一眼望去,除了一两片偶尔从树枝间落下的枯叶,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然而,陈潇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刚才不远处发出的那阵细微声响,不是风声,也不是野兽经过时的踮足声,而是人的脚步声!
“出来吧。”陈潇朝着夜色冷冷地喊了一声,声音在树林里回荡,他并不知道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到底在哪里,可他知道,一定有人在旁边看着他,这是一种经过多年厮杀所产生的直觉。
可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陈潇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警惕地看着周围,一种隐隐的不安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手握刀柄,缓缓将刀拔出,自从成为杀手后,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刀都时刻不离他左右。
而就在这时,陈潇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寒意,猛然转身,却见一道寒光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的后背飞掠而来!
看着那寒光不断地朝着自己迫近,陈潇连忙侧身想要躲避,可奈何他的躲避速度却远远不及那道寒光袭击的速度。
一声锋芒入肉的撕拉声从空气中响起,陈潇虽然避开了要害攻击,可寒光还是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渗出,眨眼就浸红了陈潇背上的麻布衣衫。以偷袭马贼而出名的黑幽灵,此时却反过来成了被偷袭的目标,而且头一碰面就受了不小的伤,这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只是,陈潇并没来得及自嘲,此刻的他脸色异常凝重,他没有理会背上那道不断渗着血的伤口,而是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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