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农家院,走向村庄中心,那里有着全村最高的建筑。
方白发现,这个已经沦为废墟的村子曾经拥有完整的建筑布局,平面结构酷似八卦图,有八条小巷自中心向八方延伸,小巷间又派生出横向环连的窄弄。由于各家各户的屋舍一模一样,行走其间,犹如身处迷宫一般。
方白试图沟通墟界建木,借力探开这个村庄的全部地图。
正要发动之时,忽然一阵心悸,巨大的威胁感将全身笼罩。
他立刻终止心印连接,仰头看向高悬的红日,若有所思。
“怎么了?”苏洛荆问道。
“没事,走吧!”
稍行几步,道路就被一堆倒塌的墙垣和燃烧的房梁阻挡,两人直接折入一条窄弄,转到了另一条小巷。
刚过转角,他们就不得不停下了。
道路中间,一个身着粗布麻衣、满脸憨厚的年轻农夫正蹲在一具无头尸体前,专心致志地用菜刀切割着,毫不在乎两个陌生人的靠近。
死者的头颅滚落数米之外,身上满是血污,却还能看出现代人的衣着风格,西装、腰带、皮鞋,看样式就知道价格不菲。
农夫剖开尸体的胸腹,将死者的胃和食道扯了出来。
那是一只类似反刍动物的多室胃,拥有瘤胃、网胃、瓣胃和皱胃,发达的肌肉层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很显然是某种变异造成的。
农夫把这血淋淋的器官捧到眼前,仔细端详半晌,很是满意地放下了。
方白和苏洛荆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农夫一把扯掉身上的麻衣,反持刀刃,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刀!接着再来一刀!
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却有种虔诚而专注的气质。
仿佛没看到胸前喷涌的鲜血,农夫用力撕开表层的皮肉,“咔吧”、“咔吧”地掰断左肋骨头,打开胸腔和腹腔,把自己的胃和食道扯了出来。
他手起刀落,切断了喉管与食道、胃与小肠的连接,弃如敝履地将自己身上割下的正常器官扔到一边,然后捡起死者的多室胃,往肚子里胡乱一塞。
农夫把肋骨复位,把表层皮肉重新抚平,就地一躺,再无动静,似乎是睡着了。
看完这一切,苏洛荆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掩着鼻子走到现代衣着的尸体跟前,半蹲下来,不惧脏污地从死者的裤兜里搜出一张透明卡片。
卡上浅雕着一片石林的景色。她向方白展示了一下,道:“天音岛的游客晶卡,是迷宫别墅的贵宾,吃掉廖美娟的那家人!”
方白用短刀扒拉着农夫身上的创口,发现此人刚塞进去的胃已经和喉管、小肠长成了一体,没有任何外来器官的排异反应,而掰断的肋骨和割伤的皮肉也在快速愈合之中。
“他在有意识地夺取变异器官,移植到自己体内!”
“像这样的还有很多呢,”苏洛荆指着前方路上散落的血肉碎块和大量开膛破肚的尸体。
方白叹道:“这恐怕就是福地内的新生态系统了!”
村庄中心位置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打斗声。
苏洛荆拔出寒宵月冷剑,刺入休眠的农夫体内,将其冻成一块蓝冰。
两人绕过蓝冰,来到八卦图的核心。
村庄核心仿佛太极阴阳图样式,一半是水塘,一半是陆地,陆地一侧建有祠堂式的屋舍。当然,那并非真正的祠堂,祠门上高挂的匾额写着“祖神庙”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甲一村下院”。
庙前的小广场上,十几个人各持刀棍,打作一团。
从衣着来看,他们之中有古人打扮的村民,也有现代风格的天音岛游客。但他们的战斗的时候,无一例外地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喊叫,没有痛呼,哪怕被一刀砍在脸上,也只会默默地反击。
而且,他们个个奇形怪状,有的口生獠牙;有的浑身鳞片;有的长了四条胳膊;有的胳膊比大腿还粗;还有的人腿像袋鼠一样长着反向运动关节,还有条尾巴……无一不是变异器官的持有者。
这些变异者疯狂地攻击身边的同类,虽然由于技击水平太差,打得十分难看,但因为身体素质极大提高,生命力、恢复力极强,即便伤痕累累也能起身再战,让这场无差别群殴变得血腥而残忍。
方白甚至看到,一个肚子上裂开巨口的变异者在被砍掉头和双臂后,还在疯狂地撕咬对手,将对方的胳膊咬下来接在了自己肩膀断茬上,然后顺利地断肢续接了!
“他们似乎只对掠夺对方的变异器官感兴趣,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苏洛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道。
“你想插手?”方白问道。
“不知这些变异者还有没有正常人的神智,”苏洛荆斟酌了数秒,“能抓个舌头最好!”
“我说不定能唤醒他们!”方白取下琴匣,准备使用【绕梁听雨】。
苏洛荆伸手拦了一下,“还是我先试试吧!”
她左腕一晃,铃铛脱离红绳圈,浮在身前。
此铃在腕上只有一节小指那么大,此时却仿佛充气球一般不断生长,变得有拳头那么大、碗口那么大、脸盆那么大……
数息之后,铃铛变成了一口高近四尺的大铜钟!
铜钟表面遍布云雷双纹,古意盎然,风吹钟体,罄然有声!
“这是——”方白有些惊讶。
“破幻铃,”苏洛荆看起来有些吃力的样子,艰难道,“又叫破幻钟,出自墟界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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