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尘的手并没有停顿太久,又开始缓缓地磨着墨块,也并没有让李红莺帮他磨,而是漫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哦?大当家的不是一开始就在琵琶洞?怎会还有师父?”
李红莺本是想接过墨块替慕容白尘磨墨的,却不料他会如此问她,一瞬间诸多往事浮上心头,一时无话。
慕容白尘见李红莺不语倒也不强求,磨块此刻也刚巧磨好,便道:“大当家的,磨已好了。”
“…哦,是吗?那…那是要开始作画了吗?”李红莺似是迷糊后又方才醒悟。
“正是。”慕容白尘道。
李红莺问:“那我应该如何姿势?”
慕容白尘见她紧张,便笑了笑,道:“大当家的不必紧张,更不必刻意。选个你舒服的姿势便可以了。”
“…舒服的?”李红莺喃喃,随后向后退了几步,靠着溪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这样可以吗,白尘?”
李红莺月白色的长裙靠坐在青色石头上,后面应着青白色的溪水,一切都显得好似浑然天成,好似她长裙的白,是从九重天之上包裹着月亮的那团白云一直落在地面上,又被她穿在了身上。
慕容白尘的呼吸有几息的停窒,而后便提笔,沾了墨汁,在宣纸上落下。只是不过又是过了几息,他方才画了一笔,便听闻李红莺不适的声音。于是便抬起头望去,只见她似是极力忍耐些什么,脸蛋儿都已然憋红了。
“大当家的,你怎么了?”
慕容白尘问李红莺话,李红莺才动了动,“哈”的一口吐出气,又急忙呼了几口气,道:“憋死我了白尘,你可要画快点,这也就是我了,换个人早就憋死了!”
“…恩?”慕容白尘回味了几遍李红莺的话,才算是明白她的意思。她竟是因为要让他描丹青,紧张到连气都不敢呼吗?提袖遮了遮唇边笑意,李红莺看不到,他自己也自然不知道,这一笑是多么的无可奈何又带着宠溺,目光,又是何等的柔长。
“大当家的,你不必如此紧张,只要不要有太大的动作,该怎样便还怎样。”慕容白尘目光一闪,“比如…大当家的可以和白尘讲讲过往,放松放松心情。”
“恩…”李红莺好似根本就没打算不告诉慕容白尘一样,没有做任何考虑,而是眨了眨眼,道:“其实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在琵琶洞的…说出来你可能并不相信…”
随着李红莺的一字一句,慕容白尘目光越发的深邃,原来…在她身上竟然是这般故事。
原来,李红莺从前果真是修真弟子,师从无极山,在一次弟子下山历练之时路过月城,因为贪玩与师兄师姐走散。又恰巧碰上青沂山琵琶洞抢劫,便仗着自己身负武艺,头脑一热便与当时琵琶洞杠上了,把那被抢的月城知府王邱扬护在身后;当时琵琶洞大当家并不愿伤害李红莺,只劝她早些离开,说王邱扬不值得她护着,她自是不听的。却不料,那王邱扬竟是让官兵押了李红莺,道了句:“素闻琵琶洞只劫财不夺命,你今日若是不将劫我的粮饷全数归还,我便把今日在场的人都屠了!这第一个,就是这个小姑娘!”
那时的李红莺只觉得自己眼瞎,识人不明,护了个狗官,虽说她一身武艺,但被官兵左右压着,却是反抗不得,只觉得自己是要死在这里了。然,那琵琶洞大当家竟是舍身救她,最后不幸身死。李红莺已记不清当时混乱的场景,甚至记不清琵琶洞大当家的脸,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他的大义。
那是琵琶洞劫财少有的失败,就连大当家都折在了那里,琵琶洞众人且打且退向青沂山逃去,月城官兵却是分毫不让,一路追击。而李红莺,此刻已无人束缚着她,她的一身武艺,断然不会再护错人,更何况,琵琶洞对她有救命之恩!
李红莺的话只说到这里话音就止了。
“所以,大当家的凭着一身武艺,替琵琶洞杀了那些官兵,并随之回到了琵琶洞?”慕容白尘静默了良久才开口道。
“恩…”李红莺点点头,“白尘,其实琵琶洞虽说是山贼,却是比那些城中衣冠楚楚之人还要善良。我杀了那么多官兵,再也回不去了,便知得随他们回琵琶洞报恩。到了琵琶洞才知道,原来他们抢劫财物,只是为了救济青沂山的父老乡亲…”
劫富济贫,慕容白尘眯了眯眼睛,这是他从那日去过李婶儿家后就明白了的。
“白尘你知道的,大当家是为我而死,琵琶洞的兄弟杀了我为大当家的报仇我都不会怪他们。可他们,却为我腾出来了空房间,让我住在了琵琶洞。”
“从前师父也教导我,为人要厚德,厚善,所以我在琵琶洞也一直都如此做,再加上我有一身的武艺,琵琶洞又不能一直没有新任大当家。我在琵琶洞待了有两个月后,就做上了新任大当家的,一直…做到了现在。”
一个小姑娘,能够在山贼窝子立足,除了这一身武艺,更多的怕是与这青沂山一般纯良的心性罢…若他们劫的只是富商之财,慕容白尘甚至要为他们的大义凛然赞叹不已,可…他们劫的是朝廷的粮饷,他们作对的,说小了是周边官府,往大了说,这是与整个朝廷,与当今圣上为敌。
李红莺的情绪似乎不甚好,声音越来越小,近乎无声,最终音终了,慕容白尘抬起头,却见她竟靠在石头上睡着了。慕容白尘的目光柔和,唇角也勾了勾,心知她是起了太早,太过疲累了。也说明…她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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