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庄定居以前,麻百生游历过联邦许多州府,见闻广博。经验告诉他,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是看起来无害的老人和孩子,因为他们做事更容易无所顾忌,不受节制。
这也是他明明受辱,却不准备再报复秦景的原因。
这些年,身体愈发衰弱,消磨的不仅是麻百生的意志,连性格也变得古怪孤僻。他能清楚的感受,心中仿佛一摊发臭的死水,没有一丝热度。
“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秦景看出他的疑虑,语气坚定的指出。
“他们给你开的方子,从根子上就是错的,与真正解决问题之道南辕北辙。而我虽然能治病,但要收集药材和药引,可非十天半月能够完成。错过今天,恐怕我没那个闲工夫搭理。”
胖子不清楚秦景为何突然看中这个猥琐的中年人,顺着秦景忽悠道:“看来这老小子视死如归,咱也别搭理他。两条腿的大活人哪找不到,以后去大城市闯出名堂,自然有大把的人才。”
秦景微微一笑,解释道:“非也,这位麻先生的才能你哪里体会的到。你当偌大个赵家是好经营的吗?单说种庄稼,春天的种子、工具修缮、雇工、监管栽种;中期的水利灌溉;后期的收割、运输、贩卖、回款。统统都需要人手张罗。这些东西全压在一个人身上,你能做得井井有条吗?”
胖子呃了一下,倒不是被秦景问住,而是奇怪他对庄稼地的事情怎么会清楚,要知道两人都是工商家庭出身,几辈都没种过田。
秦景继续侃侃而谈,“这些都是我从账本里看出来的细节。还有就是,赵家确实已经完蛋了,全靠你这个裱糊匠左支右绌,还是难以为继。你在赵家维持一天,这里或者不会垮掉,没有你这庄子立时会烟消云散。”
“这种情形,说不定这庄子里的人还当你中饱私囊,损公肥私。平时没什么好脸色吧?否则也不会赶到这个僻静角落独居。呵呵,委屈想必是受过一些,值得一赞。”
一番话说得麻杆儿热泪盈眶,生出知己的感觉。自己拖着病躯在赵家勉力维持,可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人是真心的待见自己。便是那心爱之人,也多是利用。
每日里还要为了维持这岌岌可危的权力,与曹大彪这种低贱之人交往,想想都觉得灵魂中泛起恶臭,这究竟是图的什么!
“人,没了梦想和虫子有什么区别?抛开现在的一切跟我走,我给你一片清明。”
“说得好!”胖子一拍巴掌,大呼道:“我也是要干出一番事业的,老麻别犹豫了,你当这机会还多吗?说不定下月我们离开铁马镇,你再想后悔可没机会。”
秦景暗道胖子真是默契,明明接触不多,居然三言两语间就可以配合上,这个助攻打的好。如果是自己讲出来,会变得充满威胁,反而不美。
“我不喜欢太犹豫的人,从你做事的态度,也看得出来你并不是这种风格。想必有许多为难,给你一段时间去解决。实话说,跟着我现在也未必有事做,但需要你立刻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秦景的语气转为强悍,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麻杆儿却已无法自控。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块无法触碰的软肉,如果秦景单纯的威逼或利诱,他纵然答应也是只是虚与委蛇。可是忽然发现对方是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这么多年的辛苦第一次被人讲出来。他崩溃了!
在这荒村小屋内,干瘦如材的昔日经济学院高材生麻百生,俯身拜倒在秦景脚下。
此乱世之末,盛世之初。人们仍旧相信英雄起于草莽,愿意甘心折服于他人的气质和力量。在地球的人们是无法理解的,因为科技的崛起已经摧毁了人们对力量的信仰。
而这个蒸汽时代,生存仍旧面临着考验,人类文明只是世界的一角,远远谈不上征服这个世界。
秦景一番话说得麻百生热泪盈眶,直接拜倒在他脚下。这是有些“超标”的礼节,秦景慌忙把他扶起,请到旁边坐下,心里暗自长出一口气。
为什么突然收人,既可以说是秦景临时起意,又不算太意外。事实上他闲暇时,已经对未来有所规划。
毕竟不同于在地球,“蒸汽时代”的社会关系网是截然不同的。凡尔纳联邦并非独裁或者专治的统治,从上而下的管理是十分松散的,相应的提供的保护也并不足够。
人们在乱世中想要苟活,必须抱团聚集在拥有力量的人身边。这如同是一种信仰,把一生赌在某人的身上,也许若干年后,证明我看错了又如何,信仰会随便放弃吗?
这就形成很多有趣的现象,也许你在路边遇到卖菜的大爷,帮他赶车那个说不定是追随其一生的门徒。你在酒店吃饭,也许那个掌柜和厨子是这种主仆关系。他们虽然没有发迹,但是一生互相扶持结成的团体,维护了彼此的利益。
独行侠在这时代是很难有出路的,你无法从社会体系中得到足够的帮助,必须迅速建立自己的团队,如同蜘蛛,用一张网沟通起周遭的环境。
这时代常见的抱团大概有三种。第一是结拜,几个人成为兄弟,这种弊端是缺乏首脑,通常是身份都足够高相持不下时才会选择。第二是师徒,这种通常出现在武林江湖中,以及少部分手艺人。最后一种,是结义。
这个结义和结拜为兄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义”是相互之间的,但是义之外,明确要有主从关系。身份在下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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