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二层的放射科角落,像个阴森森的密室,人迹罕至,寂静无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钢筋水泥的清冷味儿。
她在清冷里拥抱他,听着他的呼吸在耳边,从压抑急促到平缓冗长。
她知道他已经平静下来了,该是时跟他分开了
她轻轻推他,她以为他必然会知趣地放开他,他是知情识趣的人。可她猜错了,他抱她抱得更紧了。
她有些诧异,加大了力气推他。他更加收紧了胳膊,害得她不得不翘起脚尖,膝盖又疼了。
她正拧眉忍疼,听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叫她。
“莫羡。”
她有些不明所以,想也许他有什么要问她。她静候他的下文,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只是抱着她,搁在她身后的一只手蜿蜒上行,让她的头发缠在他的长指之间,揉着,搓着……
猛然间,莫羡的心就慌了。
“莫羡。”他又叫她,声音比刚才更轻,也更温柔。
这世上盼着他们复婚的人太多。只她家里就有八个哥哥,加上一对父母。提到关忆北,下一句就是明示暗示地问她何时复婚。而只要是认识他们的人,都对她抛弃关忆北表示不理解,初初那些日子,更有一些不利于她的流言出来,例如嫌贫爱富,榜上大款之类。之后三年过去了,她身边从未出现别人,那些传流言的人便就自己歇了。
纵使有这么多人跟她提“复婚”两个字,关忆北自己却从未提过。
他们彼此之间有一道不言而喻的界限,可是现在,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将要越过那道界限。
而她不确定得是,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能否淡然如常地跟他说:“不好意思,不可能。”
就像她拒绝许多追求者那样。
她更怕的是,一旦她能说出那种话,她跟他之间,连粉饰太平的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就必须要离他更远。
可她舍不得。
“我们……”他说了个开头,她立刻捂住他的嘴。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却惶惶然地看着他。
空气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能吓人一跳。
莫羡扭头看过去,韩略正匆匆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他脸上带着又尴尬又歉意的笑,把手机放到耳边,低低地“喂”了一声,转身走开。
关忆北松了力道,莫羡也把手从他嘴上拿下来。
莫羡一直看着韩略慢慢走远,努力把思想从关忆北那边抽出来,让自己去想点别的。
她开始考虑韩略的事情。
她想,明天要把话跟韩略讲清楚。
其实她本来是不屑于搭理韩略的,之所以改了主意,是因为到刚才为止,她发觉他不算坏。
韩略身上有种成功男人才有的那种指点江山的气魄,走路的时候背永远是挺直的。他骄傲,自信,富有侵略性,对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志在必得。他有钱,有地位,有身份,一条真丝手帕的价格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很多女人会被他吸引,可惜她不是。
她是跟他具有相同特质的女人。她不喜欢屈居人下,她擅长平等而立,或者站到比别人还高的位置上。
他们都是激进的行动派,像两匹脾性相近的烈性子野马,在一起的结果只能是厮杀过后两败俱伤。
而关忆北,是她的草原。
一开始她鄙视韩略,利用他,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个工具,用过即弃,她丝毫不觉得抱歉。
可今天,她发现他身上有另一种特质,那就是慈悲。她觉得如果他还是个不错的人,那么她就不能像一开始那样对待他。
把话说清楚,告诉他,她莫羡早决定了终生孤身一人,不想去祸害任何男人。
这样是对他的一个交代,也是对她自己的。
她目送着韩略离开,直到他在走廊的尽头拐了弯再也看不见。关忆北把她的脸扭了回来。
她看向他,他眼里有很复杂的情绪,目光几分尖锐,有涌动的醋意。
……大概是又误会了吧……
莫羡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一些,裙摆蹭到她膝盖上破了的伤口上,她疼得嘶了声,弓起腰,手想去摸摸膝盖,又不敢碰那里。
关忆北弯腰,轻轻撩起她的裙子,看到她的伤口在流血,他二话不说便要抱她,她压住他的手,拒绝说:“我自己能走。”
他眼神黯了黯,脸色难看起来,沉声说:“那就走慢些,我带你去包扎。”
“你不去看一下那个孩子的妈妈?”她故意岔开话题。
“她是成年人,不是孩子,有些事别人没法帮她消化。”关忆北却说。
“怎么心肠突然这么硬了?不像你的风格。”莫羡故意激将。
她希望不要再回到刚才那种氛围里面,太危险,不可控。
“不像我的风格,那像你的吗?”关忆北讥诮地说,眼神飘过来,清清冷冷的。
这下可真的不像平时的他了。
确实是在吃醋。
莫羡假装听不懂他的双关语,低头抚弄了下裙摆,只说:“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急诊包扎就好。你先去忙。”
“我只有两个患者,一个在icu,一个……”他顿了顿,对着白色的天花板长出一口气,接着说,“所以今晚我不忙。”
最后莫羡被关忆北带到了夜班医生休息室,让她坐到床上,他蹲在她跟前,默不作声地帮她上药。她觉得挺疼的,忍着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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