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下雨。她撑着伞走在护城河边,看着古城墙下的杨柳在雨中朦胧青翠,想起江南的细雨青石。她一直觉得,此时的西安不像印象中的大气,只有温婉。这座城市,气定神闲,让她不由地仰望她,愿一直这样看着她直至永恒。
半个月后,宋延年来到西安接她回去。见到她时,她撑着伞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人,似乎只是在看从天而降的雨。这让宋延年想起两年前她刚入公司还在试用期的那个夜晚。她伸手去接从天而降的雨水,满脸是如幼童般的纯真美好。他在那个晚上为她心动,自后从未忘怀。他走下车,来到她面前,说:“伊水,回去了,不要闹了。”
她未看他,眼神继续飘渺,却似乎看了他一眼,之后是看向更远的地方。她觉得他似乎更苍老了。姜兰应该没有让他的日子有多平静,自己的离开亦是让他心神不宁。他爱我吗?她的眼神终于回到他身上,细细地看着他的脸,表情,眼睛。第一次认真想这个问题。还是爱我的年轻?爱我的与众不同?如同郑嘉,因着自幼受到太多关注没所以不能容许他人不关注他。也许,他并不爱我,只是爱映射在我身上那个他。让他自信,骄傲,拥有成就感,从而更加的爱自己。或者,他当真爱我,只是年龄之间相差甚远。他老了,我还年轻。这从一开始就是无法对等的存在。那,这之间的爱能算爱吗?她心中升起悲悯,想起只见过一面的父亲。如果母亲愿意相陪,他如今是否会更幸福一点?她缓缓地开口:“延年,你知道我并不想这样对你。”
“是,伊水,我知道我错了。回去,和我回去好不好?”
她垂下眼,点点头。他欢天喜地,上车后抱着吻她的脸颊。她惯性接受,心中仍然升起厌恶。
日子没有多大改变。宋延年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她也从不希望这时间可以更长。姜兰也没有再找过她,宋延年也未对她大生说过一句话。她忽然感觉自己像长在阴影的苔藓,不会有人注意,亦不会有阳光照射进。她想过离开,却不知该往何处。她早已对宋延年失去兴趣,回来后,愈发觉得折磨已远没有当初那般有趣。她想离开他,只想离开他,愈快愈好,愈远愈好。
六月下旬,北京的天气大多在雷雨中度过。伊水在一阵雷雨后渐渐睡去。躺在凉爽通风的阳台上,在午后愈渐清明天空下睡去。
梦中是十三岁的自己,躺在母亲怀里,睁着一双纯真的黑眼睛问母亲:“母亲,你是否爱我?”母亲的回答是:“爱,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也许你会不相信,但这是事实。”之后,意识似乎跌入更深一层。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可始终办不到。终于,不在挣扎,看见北京温暖明艳的天空,她第一次有希望的感觉。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回头望去。母亲站在阴影处,冲着她笑。她只觉得不对劲,未开口说明。母亲说:“伊水,现在可好?”
“很好。”
“之后呢?”
“应该一直都会好吧!”
母亲露出笑靥,令她一时看痴了。她听见母亲说:“如此,便可安好了。伊水。”母亲走上前,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万事皆可安好。”她还想再说什么,母亲已经转身离开。她耸耸肩,继续在阳台上乘凉。她早已习惯了母亲的来去,没有预兆的来,没有留恋的去。
一声闷雷,将她惊醒,她才发觉自己刚刚是在梦中,转身看向阴暗的房间,确定刚才真的是梦。雨再次下起,雨水打在皮肤让她逐渐清醒。
长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梦见母亲吧!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新一轮的阵雨再次来临。以前,即便再如何想念,也从未如此清晰的梦见过她。她的音容相貌,那么真实,让她忍不住再次环顾房间,确认没有人来过。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两人之间没有争吵,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怨恨。她似乎只是为她而来,只为见她一面。
一个月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他皮肤黝黑,身体强壮,眼神中有着一股坚韧纯洁。她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有双明亮干净的眼睛。
男人首先开口:“你好,请问你是蓝伊水小姐吗?”
她点点头。
“我叫安格措吉,是你母亲蓝珊的朋友。”她的心不由紧张,看见男人眼中渐渐透出令她不明的忧伤。他说:“你母亲蓝珊,两个月前死于一场泥石流。”
“不,这不可能!”她抓住安格措吉的手臂,大声否认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她才不会死!汶川地震中她都没有死,怎么会死在一场小小的泥石流。我警告你,虽然我很蓝珊不合,但也不允许你这般诅咒她。像她那样种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蓝伊水小姐。我和你一样悲伤,我们村中的每位村民都和你一样悲伤。她是村中最好的老师,是在送学生回家后归来的途中遇上泥石流。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实在很抱歉。可我们找到这个。”安格措吉从一个肮脏的布包里拿出一个银手镯和一条草编手链,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
她的泪,不由地大朵大朵地涌出。她终于肯相信安格措吉带来的噩耗,相信蓝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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