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灰暗,整个天空被铅色的云层密布,像是脸色阴沉的老人,在肆意地发着脾气。紧接着就是蒙蒙的夏雨,空中挂满连着的雨丝,似断非断,像是无数看不见的线通往天际。
梅卡伦站在湿润柔软的泥土里,这是企业学院的角落,也是曾经企业号舰娘居住的地方。现在这里是一片废墟,无数的瓦砾横七竖八,夹杂着些枯枝败叶,组成着这幅萧索的画面。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废墟,一张张只剩下零星的照片在在雨中无力地呻吟,有残破的容颜,只剩下一半的海,还有那张熟悉的脸,面色平静的少年又一次出现在梅卡伦如同枯井的瞳孔中,像是投进去的火把,点亮了他的眼睛。
他深深地叹息,蹲下身用苍老而颤抖的指节夹起那张还算完整的双人合照,上面的背景是白雪皑皑的雪山,净白的画面在焦黄的边角中格外显眼,像是未曾打扰的圣地,没有人烟的污浊。梅卡伦知道那是阿尔卑斯雪山,位于大西洋的边陲小国境内,是个很美丽的地方。照片上徐凯瘦弱的身影站在山腰,边上是和雪山一样纯洁而美丽的少女,她洁白如雪的长发在风中飘散,精致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他从没见过笑得这样开心的舰娘,像个天真的孩子,拥有那样纯粹的笑容。
或许这才叫真正的舰娘和提督吧,两人都是彼此最大的依靠,像个牢不可分的组合,失去了谁都不完整。而他就是个残酷的刽子手,拿起手中的大刀,将两人之间的连线狠狠地劈开,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嚎哭和惨叫,强迫着他们再也不能见面。这像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让两个相爱的人天各一方,在无尽的岁月中凭借记忆想起彼此的模样。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遭人唾弃的职业吧,而自己却卑鄙地以此为乐,像是人偶背后的提线,操控着两人命运的轨迹。
梅卡伦颤抖着微笑,他的脸庞像是个盘虬的树根,扭曲得十分难看。他深深将肺中的空气吐出,像是吐出了所有沉重的负担。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以疯子自称的老家伙会有这么伤感的一天,在这片废墟中湿润了眼眶,不知道是滴滴雨水,还是难受的泪。他取下戴在头顶的黑色礼帽,用指节夹着,从自己这件黑色的西装口袋中摸出压得皱巴巴的雪茄,叼在嘴里,用铜质的打火机在细雨中点燃。滚滚烟雾从烟口冒出,伴随着烟草的清香在雨中飘散。这是他时隔多年后点燃的第一只烟,为了心中那个疯狂的计划,他把自己磨炼得如同在世间行走的苦行僧,每天除了保持必要的锻炼,以及戒掉烟瘾外,还有洗澡时冷水的冲洗。很难想象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还有这年轻人都羡慕的身材,坚实的肌肉隐藏在正装下,像个等待时机的老骥,干枯的心中有着千里的志向。
他深吸一口,熟悉而陌生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和肺部,在里面翻涌一遍后从口里吐出。他看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站在这甚至可以隐约地嗅到那浓浓得让人窒息的火药味,如无数驱之不散的幽灵,盘踞在这里。梅卡伦对着只剩下残胚的建筑傻傻地笑,他翕动着嘴唇,像是和看不见的灵魂对话。
“徐凯,我遵守约定来这里看你了。”他找块突出的石块,丝毫不在意上面的淤泥,盘腿坐下。“尽管我这次来没有带上鲜花,但是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喜欢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在学院的时候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就算是现在的学生会会长斯卡在我眼里也没有你优秀。在我成为你的终身导师的时候,我问过你,说要是以后发现世界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简单,而是像个困难度满级的迷宫,你必须在里面不停地绕啊绕,才有机会逃出生天,你是会选择待在原地还是随波逐流。我至今都记得你的回答,一个奇特而充满幻想的答案。你说我不会走进这样的迷宫,就算进入了也会把它敲碎,一条道儿走出去。”
“要是别人的话我只会当他是年轻气盛,不知道变通。但是你不是,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没有之一。”说到这,他深吸口雪茄,让浓郁的烟雾驱散这些不知名的悲伤情绪。“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有时候你说你永远不会怎么样,按照墨菲定律就一定会怎样。你说你永远不会走进那个迷宫,最后还是在里面不停地兜着圈子,你说你会一拳打算墙壁,但还是在封锁中绕路而行。现实有时候完全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幻想中的世界注定只存在于幻想,现实不会因为你而发生改变。尽管我也是个想要改变世界的人,但有时候也会感觉到无力。”
他抬起头,苍白的头发在雨中凌乱,细雨连成丝模糊了他的视线。“徐凯我真的很羡慕你,就算是在绝境中依然有人牵挂着你的安危,而我只剩下这具残破之躯和依然倔强燃烧的灵魂。就算我突然在某一天暴毙在路上,也没人会多看一眼吧。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你为了心中那个身影而活着,而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存在。他们都说人老了就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我不相信,我觉得**才是人类活下去的最大理由,也是驱使着我们前进的巨大车轮。”
“你的心理导师亚斯曾经跟我讨论过有没有命运这回事,这个固执的老头一直相信《圣经》上的观点,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可是我不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神明,我就是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使徒,就算有神明也不会让他宽恕的光照亮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且我相信的永远只有我自己,没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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