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果然说这话了。果然以爱为名了。丁倩原本打算等查到那个男人的身份以后再跟妹妹摊牌谈这事情。连该说什么要说什么都想好了。她也料到,她说再多,都抵不上妹妹说一句“我们之间有爱情”。
这话真利害,搁到哪都能理直气壮,能不可一世。我们之间有爱情呀。我爱他他爱我呀。两个相爱的人都不能在一起,你还跟我讲什么道理?这世界上还有道理可讲吗?
这世界的确没道理可讲了,因为道理,都被那些不讲理的人,给讲坏讲歪讲疯掉了。
丁倩抱着丁雪坐在沙发里,再也说不出话。现在说什么都多余。她只希望伍明亮快点回来,大家把事情说开说透说亮,该道歉的道歉,该忏悔的忏悔,然后她把妹妹带走,离伍明亮和陆婷婷远远的,还他们一个平静的生活。这是丁雪欠他们的。
哭着想着,两个人便都睡着了,睡得昏昏沉沉中,丁倩还无意识地紧搂着丁雪,生怕她做出点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出来,伤害别人或者伤害她自己,她都不允许。再怎么样,这是她的妹妹,她平时总骂她,也真的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恨她那般喜欢依靠别人,恨她总学不会好好过日子,恨她常闯祸常惹麻烦。她是因为爱丁雪才会有这些恨,只有骨血间的亲情,才能把爱恨交织得这般紧密。若是旁人,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爱有爱的做法,恨有恨的做法,哪里有什么余地。
睡了不知道多久,丁倩猛地惊醒。因为丁雪突然轻手轻脚从她怀里挣脱了出去,然后兀自下床,慢慢慢慢地往衣橱走去,慢慢慢慢地打开橱门,慢慢慢慢地将橱里的那条彩色披肩取出披上,然后慢慢慢慢地,弯腰捧起橱柜最下面的那个破旧首饰盒……
又开始了,鬼附身一般的噩梦,又开始了……
丁倩把整个人塞在被窝里,死死咬着嘴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也不敢多看外面的情况一眼。她不知道丁雪到底怎么了,之前跟陆婷婷商量,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她本来以为可能是梦游,可越想越不对劲,梦游的人应该不会像丁雪这样,梦游中还能跟人对话,还认识别人是谁。她太害怕了,想着等伍明亮回来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就带丁雪回老家去住一阵子,如果还发生这样鬼附身的恐怖事情,再带她看医生。
所有人都在等伍明亮回来,陆婷婷在等,丁雪在等,丁倩在等,还有伍明亮的母亲每天都打电话给陆婷婷问,并说再等两天没消息,就赶过来。她还说等她找到儿子,第一件事就是把陆婷婷给休了。
可惜,伍明亮是再也回不来了。
伍明亮消失整整四十天以后,才终于被找到。确切地说,找到的,是伍明亮的尸体,并且是不完整的一具尸体,只剩了头颅、四肢和骨架。与伍明亮的尸体同时找到的,还有失踪更久的那个心理医生廖容的尸体。廖容倒是完整的,除了没有生命迹象以外,没有丢失什么,连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两个人的手机和随身带的包也都在尸体周围找到,手机都在关机状态,廖容的包里只有些普通的东西,钱包、纸巾、化妆品之类的,是女人寻常出门时的一些零碎物件。而伍明亮的包里面除了几身换洗衣服和钱包之类的以外,还有一份他已经签下字,只等妻子签字的离婚协议书,以及一封写给陆婷婷的道歉信,在信里面跪求她原谅,说来世做牛做马补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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