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华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间或听到雪自屋顶掉落的声音。屋内烛火摇曳,在光滑的壁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姐姐醒了。”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悠远,似真似幻。云倾华聚了光点,视线落床前之人的脸上。
穿着碧清色夹袄的小人,小巧的下巴带了点婴儿肥,两只眼睛如珍珠般的黑亮,正立于她床前,想上前又不敢,一副怯怯弱弱模样。
云月圆,她云倾华的庶妹。
生母是云倾华生母江氏的陪嫁丫头,江氏在怀女儿的时候,让她的陪嫁丫头林氏负责照顾云老爷的起居。
林氏的肚皮也争气,紧紧几个月就被诊出了喜脉,所以云月圆只比云倾华小半岁。因出生时正直八月中,既中秋佳节,故而取名月圆。
江氏念及林氏为云家开枝散叶之功,想等云月圆百日时,便宣布将林氏抬做姨娘。
可惜,林氏是个无福之人,生下女儿之后,不过一月,便撒手人寰,留下嗷嗷待哺的yòu_nǚ。
yòu_nǚ无母,江氏只得把孩子抱来,养在自己膝下,当做亲闺女教养。
前世,云倾华是不喜欢这个庶妹的,用段氏的话说就是:嫡庶尊卑。与庶女亲近,会降低了她这个嫡女的身份。
所以,前世她很看不起这个庶妹。甚至在她数次提醒了她所托非人之后,她就断绝了与这个妹妹的往来。
后来,她出嫁之后,云月圆也草草的嫁了,嫁给了千里之外段氏的一个什么表侄子。至此,两人再没见面。
如今想来,云月圆的那些“赵凉奕并非良人”的话,是云月圆早已知道了实情。奈何当时她一心死钻,才有了后来被欺骗而惨死的下场。
“二妹。”
这一声二妹,云倾华发自真心地叫出。声音里有急切,有感激。
被叫的云月圆倒是有点不自在了。不光是她不自在,就连屋里的人也都讶异。印象中,云倾华从不称云月圆二妹。
都是直呼其名。
“姐姐。”云月圆更是战战兢兢了,姐姐不会又要骂她吧!
“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众人的讶异更上了一个台阶,眼珠子瞪得更圆了,惊呆的下巴差一点点就贴到地面了。
她家小姐竟然主动亲近二小姐,真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早就百转,都在问:这还是她们家小姐吗?
可看自家小姐那一张脸,还有那一身伤,又都一致肯定:这就是她们家小姐。
云月圆唯唯诺诺,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刘妈妈轻拍了她的肩膀,鼓励道:“快过去吧!你姐姐想跟你说话。”
云月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朝春将云倾华扶了起来,靠着盈枕。
云倾华轻拍了床榻边缘,道:“过来,坐下来。”
虽是很亲昵的语气,可是平日里云倾华对她冷言傲语惯了。久而久之,她就很怕这个姐姐。云倾华的话,就是命令,就是圣旨。
所以,云倾华让她坐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床榻边缘会不会插了根针?一坐上去就被扎。
可是,姐姐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只能颤颤巍巍坐下。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床榻上铺着的锦被很光滑,很平整。不要说是被扎,一点搁的感觉都没有。
“手好点了吗?”云倾华问。
云月圆猛地点头,如捣鼓似的,说:“好了,都好了,一点也不疼了。”
“对不起,姐姐不该那样对你,你能原谅姐姐吗?”
这是她出事之前的事了。
那日师傅教她们抚琴,云月圆手笨,怎么也学不会。后来云倾华想出了个办法,弹错一次,她就打她十个手板子。她是这个家里的大小姐,她的话,谁都不能质疑、反对。
结果那天,云月圆一首曲子弹错了三次,小手硬生生被打得红肿。
冬天里,肌肤碰都一点点东西都会很疼,何况是三十个手板子。可她当时到底是什么石头做的心,竟冷硬得对自己的妹妹都下如此重的手?
她如何能下得去手?
前世,她在这么小的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如此的冷血无情了吗?
“让我看看。”
云月圆不知所措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刘妈妈,见刘妈妈对她微微点头,才不情不愿地将手伸出去。
手掌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但还留了一大片的淤黑,与她白皙的手背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疼吗?”云倾华问道。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云月圆答得飞快。
知道这孩子是太怕她了,云倾华也不再勉强,放了她的手,对刘妈妈说道:“明日汪大夫过府的时候,让她给二妹看看。”
“哎,好。”刘妈妈高兴答道。
大小姐这次醒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但没了脾气,连性子都改了。不过这是好事,总比之前狂妄高傲的性子好太多了。
里屋很暖,那是因为屋里烧了个暖炉。
通红色的木炭燃烧,不时传来木炭“噼啪”裂开的声音。炭味虽然不怎么好闻,但有得烧总比没有得好。
云倾华问道:“你把你的炭拿到这里来烧,那你晚上烧什么?”
屋里众人很是惊讶,她们好像并没有说过这炭是二小姐拿来的。不然,她们晚上就得哆嗦着睡觉了。
云倾华之所以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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