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淞在她费力锯截的时候也没闲着，想着用怎样的方法能够清楚地表达这雕刻的角度和大小。
“师傅。”
时笑呆了，连称呼都不由自主地换了一个。看着眼前各种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记号，感叹他厉害的同时，也深觉工程浩大。
“我去买饭，你在这慢慢做。”他双手背在身后，信步走出了房间。
下午，想当然地，时笑根本没有时间去完成余下的任务。她的时间和空间都奉献给了伟大的店主，这是口头上协议的义务，不得不履行。
待晚上回到家，直接累成狗。
轻巧地把袋子往桌上放下，她进浴室洗了把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浑身脏兮兮的，难怪外公在下面见到她忍不住数落了两句。
随意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她施施然下楼吃饭。
天气晴好，宜时踏秋，西山公园，风景如画。
正值国庆节假日第四天，来公园游玩的人很多，赏花赏景，碧湖蓝天垂钓。
三老闲庭信步，穿梭在游人和景致之间，最后到亭中落座下来。
“我们三人正赶上和年轻人凑热闹了。”孙亦清坐在最右手边，呵呵一笑。
龚国把拐杖置于一旁石凳，接话：“人虽老了，心态还是要保持年轻。”
“趁着腿脚还便利，多走动。”
“青禾那丫头天天跟在你身边，像个小尾巴似的，让人羡慕啊。”
“这话听着酸了，怎么，笑笑没陪着你？”
孙亦清满脸兴味，见龚国一副吃不到葡萄的愁苦表情，知道又有什么事不满意了。
“她整天一起来就往外面跑，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晚上回来灰头土脸，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你不问问她？”
“看孩子一脸疲累也怪可怜的，就随她去了。”面色随即又软了下来。
“你啊，从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坐坐就回去了，青禾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顾晋升拍拍两袖，撑着桌子站起来。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龚国不满地看向他。
“中午大家一起去我那吃个饭，热闹些。”
他笑着摇摇头，面前的人虽老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小孩。
整时整点，时笑像往常一样踏进家门，餐桌上已经布满了美食等着她。
她照例上楼换好衣服下来吃饭，拉开椅子坐下，冲林妈笑得一脸灿烂。
“还是林妈知道我的口味。”
“你喜欢就好。”林妈欢喜地应着，转身退开到厨房。
龚国扶起筷子见她吃得欢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好的假期没有一天陪他这个外公，竟往外面撒欢去了。
一时怨念起，索性不动筷了。
时笑吃了几口，盘子间却只有自己的筷子来来去去，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外公，你怎么不吃？”
这一问，他眼里的不满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腮帮子微鼓起，小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地。
“没怎么，吃饭。”
一瞬，他压下了所有情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扶起筷子往菜盘里戳去。
时笑被那力道吓得瞪大眼，去一手，菜少了半盘，全往桌上洒了，这是有多气愤啊。
她估计肯定是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祖宗爷。咽了咽口水，她夹起盘里的菜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赔笑。
“外公，西兰花，西兰花多吃点，据说可以抗癌。”不管三七二十一，狗腿点总不错。
“一把年纪了，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你年纪哪里大了，走出去都可以让一众人自惭形秽。”
“孤家寡人，活的再光鲜又有什么用？”
那自怨自艾的语气，自暴自弃的神情，瞬间她明白了。
“外公，我错了，您别生气。”
“你没错，外面的花花世界，比我这老古董好看多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捏肩捶背，“外公，您就原谅我一次。外面再好也不及您万分之一。”
“你每天一大早出门，回来灰头土脸的，干什么去了？”她的手法虽生疏，却捏的他一身酥麻，情绪退了不少。
“还人情啊，都要累得直不起腰了。”有时候一直维持一个动作，不小心就僵住了。
“什么人情要你这么费心思，直接买就行了。”
“心意可买不到，所以还有两天要您委屈下。”
见他又要皱眉，她赶紧道：“不过，晚上回来，您让我陪您做什么都行，时间都归您。”
“我要你晚上时间干什么，都要休息了。”
“那忙完后，以后有时间我不到处跑了，多陪陪您。”
“那倒不用，你多给我催促你小舅赶快成家，让我抱个孙子，我就有伴了。”
时笑一时哭笑不得，敢情还得要小舅才能解决，她只能答应。
“我知道了，会早日帮您达成愿望的。现在，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龚国对她的回答感到稍稍满意，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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