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探骊一直在家躺了七天,高烧才完全退下去,又躺了七天,伤口才基本痊愈,才能下地行走。这七天里,他大多数时候沉默不语,那经常陷入沉思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让他的母亲李氏感觉很陌生。
李氏觉得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相比较,萧探骊他爹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却活得堂堂正正,阳刚爽朗,有时暴躁起来会骂上自己一两句,有时温柔起来又如孩子般天真,但现在面前这个小孩子却让自己捉摸不透。
可能是年纪太小就遭受了太多的惊吓和挫折吧,李氏心里想,在古墓中的那两天一夜,真不知他是怎么过来的,生吃老鼠,就是成人也未必有这种勇气和忍受力啊!
李氏不喜欢现在的儿子,她想念丈夫去世前活泼顽皮的儿子。看着老在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拿出郭县令送的赙仪用剩下的五两银子,给儿子在不远的一个村塾里注了一个册——没办法,按照现在及以后预估的经济实力,萧探骊注定没法进较好的县学去读书。
因为名字的关系,萧探骊在入学注册和第一天到课堂的时候,都被小小地嘲笑了一下,入学注册的时候是夫子微微笑了一笑,到课堂被介绍给同窗们时,则是引来哄堂大笑。
因为在蜀中方言里,“萧探骊”三个字发音与“烧炭泥”完全相同,念得快一点儿,听起来又像是“烧炭的”。
夫子忍住笑,指了指靠窗一排靠后的一个座位,说,“烧炭泥,你就坐到那里去吧。”
萧探骊一看,夫子指的地方居然坐着一个女孩儿,微微诧异,但是没有管那么多,默默地走过去坐下,当她走过去的时候,旁边的同学对那个女孩儿笑道,“喂喂,小公主,有人来给你烧炭啦,你要不要?”
这话被其他孩子听见,又引来一阵哄笑。那孩子愈发笑的得意,但见萧探骊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像一把刀一样刺在自己脸上,登时就吓尿了——娘啊,这是什么眼神!
那女孩儿看见,心中也是一凛,不由得多看了萧探骊一眼,萧探骊回看她,见她穿得干干净净,脸白白的,眼睛黑黑的,像个陶瓷娃娃,轻轻哼了一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小公主回过头来,轻轻地说,“你不要管他们,我知道你的名字的出处。”说着又轻轻地笑了一笑。
夫子看见,微咳一声,“上课不要说话。”小公主方才吐了吐舌头,将头回过去。
夫子拿起书,问道,“今天我们我们应该学哪一课了?”
学生们将书哗啦哗啦翻了翻,还没找到,小公主已经举手,轻轻说道,“夫子,我们该念《论语?学而》篇的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了。”
夫子听女神童又发飙,自己还没教就能背了,很是满意,点头笑道,“很对,你能解出来吗?”
小公主将头轻轻一摇,“不能,我才能背,大概说的是人不应该追求吃住,而是应该追求学问和道理,是吗?”
夫子点头道,“很对。”
小公主轻轻一笑,“夫子,我们今天不要上这一课好不好?”
夫子问道,“那你说学什么?”
小公主道,“我们学《庄子》,里面有一篇叫《列御寇》,是不是?”
夫子道,“很对。也罢,我们是该学学《庄子》了,将来考试,这个也得考的呢!”便换了书,将《庄子》拿出来。”
其他孩子没听说过《庄子》,有几个调皮的就举手问道,“夫子,桩子是什么?桩子还用学吗?树桩子我们每天都劈的呀,劈不玩我娘还不让吃饭呢!”
小公主听了就噗嗤地笑,那小子见了,得意地摇头晃脑。
夫子咳嗽一声,严肃地说,“说到《庄子》,就有必要说一下咱们大唐的渊源。咱们大唐国姓是木子李,你们知道太上老君叫什么名字吗?”
学生们摇摇头,一个说道,“不知道,我知道玉皇大帝叫张友仁。姜子牙封神,本来是要把玉皇大帝的位子留给自己的,别人问到底谁来做,他说有人来做就是了,要你管那么多,张友仁就走出来说,谢封,所以张友仁就做了玉皇大帝。”
夫子闻言尴尬地一咳嗽,“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是听谁说的?”
那学生吐了吐舌头,“我爹带我去逛梨园,我偷偷听到的。”
夫子闻言大怒,“混账!你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小小年纪就去逛梨园?去逛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说出来!罚你打十下手心,将手伸出来,不准哭。”噼里啪啦打了,那孩子泪汪汪的,又被夫子罚去面壁思过。
惩罚完,夫子歪着头想了想,想不起来说道哪儿了,就点小公主的名,“逆心,你接着往下说。”小公主沈逆心偷偷一笑,说道,“夫子,太上老君的名字叫李耳。”
夫子道,“很对,太上老君也姓李,就是咱们唐氏皇族的远祖,因此从隋朝开创科举考试以来,只有咱们大唐把《老子》、《庄子》列为科举科目,不得不学。。。。。。既然逆心小学友今天要跟老夫交流《庄子》的《列御寇》篇,咱们就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吧。。。。。。”用戒尺点着萧探骊,“烧炭泥,你站起来。”
萧探骊默默地坐着听了半天,心里的震动很是不小。他没想到学堂的世界还有如此多他闻所未闻的东西,他本来不是天性凶残之人,这小半日的吵闹将他的心一搅,将他连日来沉潜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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