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们都辞去了工作。子和还在这个餐厅干了一年,弘毅继续干了半年,而孙辉则是我来的那个暑假过去便做了告别。
距离如今刚来金门市,已经三年有余,光阴荏苒,而我也升成了副经理。我当然忘不了当初受不了他们的差遣和责备而心生怨言,忘不了某个棕衣对我们的压迫而我敢怒不敢言,忘不了第一次升成棕衣后的兴奋。
有个老员工在休息室对现在的新员工说道:“我是这里的西餐店开业之后就调过来的,你们都只是我的徒子徒孙。”有人问:“那是几年前的事?”他得意地说道:“七年前。”有人又问道:“当初你是什么职位啊?”他答道:“那时候我只是穿棕衣的。”有人忍不住问道:“听说我们现在的店长是从新员工也就是黄衣开始干起的,为什么你现在才只是副经理。”他当即不吭声了。毕竟我们店长的辉煌历史在那摆着,二年半成就店长,从普通黄衣荣膺格子衫。听说店长刚来的时候,特别能干;其他人都说这是一个好孩子,这不,她成了我们的店长--她就是白诗璇。
如果说我的速度倒也算平庸,因为很多人只是把这个西餐厅当成一个试炼的地方,一句说就是:我们从不缺员工,但是我们留不住人。像我都算资深老员工了,除了一些涉及到店里最高的技术和权利的事情,我可以算个二当家了。我们的西餐厅向来都是大学生特别多,一来是因为我们在大学附近,二来是我们的工资还算比较高了。
但是三年一来,我感觉世道是变了。想当年,棕衣服命令黄衣去干事,黄衣哪有不干的理由;现在却反过来了,连我们马夹碰到一些棘手的人也要看他们脸色,这些大学生现在动不动撒娇、耍脾气、编造各种谎言请假、无视餐厅的规矩、摆出文化人的嘴脸--当然这些我们是没办法管的。
再说说我的爱情遭遇吧。想当初我做黄衣的时候,她为马夹。傻子也能看出来她看向我时眼睛里的爱意,她经常对别的黄衣发脾气,对我却轻声细语,甚至还会脸红。她的个子不高,样貌也美,但是没有紫萱、白姐那样让人乍看一眼又想多看几眼的美貌。她留着一头短发,有时候显示出一点孩子气。还记得那时候我经常忘记戴胸牌,经常忘记打领结,当她看到后,就会佯装生气,然后亲自给我戴上。
连白姐都在暗示我让我主动行动,可是三年以来,我一直一无所动。可能是因为我的心里还藏着紫萱吧,所以对其他女生并不能动心。有时候一个惊艳的女人会闯入我的视线,我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我只是被她的姣好容颜迷倒了,其实我对她难以动情。这种只能暂时一饱眼福而后抛之脑后的美女大街上多的是,终究会以一声叹息和支离破碎的画面而告终。所以说对于马夹的她,我从来没有过任何表示,而她现在也是名花有主之人。
三年时间让我对爱也有了新的看法。我以前以为爱便是相凝一笑便从此倾心,以为爱便是男的才华横溢女的貌若天仙,以为爱便是一种信仰一种精神,我以为爱是永恒的。可是太多太多的东西会改变爱情了,想起我朋友一句话:什么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第三者。总归我对爱的理解是一片盲区,我说不清楚这些纠缠不清、藕断丝连的关系,也讲不明白爱是什么和爱是什么感觉。
三年后的某一天早上,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然而当我急步走到餐厅准备工作的时候,我发现我再也不想干下去了。仔细想想,我为什么要打工,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不像他们要养家糊口,我也不像他们要立志干一番大事业不过先从餐饮服务做起,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三年前向往城市生活所以就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至于旅行的意义也难以说得清楚,因为这是一次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没有计划的远行。乘兴而来,兴尽而归。我是一个自由人,也想做一个自由人。
于是我决定我不干了。当我把这个在我看来十分普通寻常的消息告诉了白姐之后,白姐一阵惊讶然后开始挽留,不过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我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这只是临时的冲动,但是我愿意相信我的选择。
告别了曾近陪伴我三年的餐厅,心中难免有些惆怅,但是也有些释然,仿佛现在与以前的生活做了个一刀两断的告别,从此它只能在回忆里出现。时间就是这样,不断地把明天变成今天,把今天变成回忆。
我在金门市又待了十几天,享受了一下所谓的生活。生活不停的压迫我,但放下一切负担之后,却又发现生活也是这般美好。早上,睡个自然醒,去小巷的小店去吃一笼香喷喷的肉包子,喝一碗绿豆粥,或者吃一个肉夹馍,吃一碗馄炖,看着日上三竿的阳光,也是一番惬意。午后,拖着拖鞋,慵懒地走出去,吃一碗米线或者吃一份西红柿鸡蛋饭,小喝两口啤酒,看着小餐馆里那冒起雪花却又依稀看见图片的电视,再摇摇晃晃地回到住处。晚上,那燥热已经远去,留下的只是静谧的夜和无边无际的黑,打开小窗,吹一口凉风,拽起一瓶啤酒,捏两个花生米,望着看得见又看不见的星光一阵出神。
十几天后,我就准备离去了。回途路上,我看见了一则广告:诚聘员工。我们是诚心自来水公司,我们为全市奉上对安全纯净的水,难道你不愿意贡献你的一份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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