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高家还没有被灭族,陆妙容也不是皇后,他们这些贵族子弟每日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好不快哉。而他和陆妙容,自幼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情意自然不比旁人。
他总以为,他长大后会与陆妙容成亲,然后生几个活泼健康的孩子,一起生活到老,过完平静而幸福的一生。
可是,现实总是不遂人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与阿容,早已渐行渐远。
也许是从她选择入宫的那一刻起,也许是从高氏灭族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前的她,是热烈奔放的,是生机勃勃的,甚至……是泼辣而善妒的。当两人还年少的时候,她会露出明媚的笑意,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阿琼,日后你若负我,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对自己的爱,那么外露而热切,恍若阳光下开得正艳的太阳花。
可现在,她仿佛已经枯萎。
他扩充后宫,他夜夜笙歌,他许久不曾来长秋宫,这一切的一切,他知道她看在眼里,可是却不再有任何表示。仿佛只要他不动她皇后这个位子,她就不会再干预他的任何事情。
心里涌上一种深深的无力,高琼叹了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榻上的皇后听到动静转身望来,侧颜轮廓已经精致而优美,只是眼角眉梢处,已经有了脂粉遮不住的疲累。
她终究还是老了……
这个发现,让高琼心底愈发伤感起来,忍不住柔和了语气,轻轻唤了一声,“阿容。”
听到这个称呼,皇后有一瞬间的恍惚。
自从高琼称帝,她和他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感情不再,只剩互相利用,甚少再听他叫她这般亲密的称呼了。此时听来,恍若隔世。
高琼上前,在皇后的榻旁站定,语气依旧柔和,“阿容在想什么呢?”
两人离得近,高琼身上的混合着龙涎香的香味飘入皇后鼻端。除了龙涎香,还带了一丝淡淡的蔷薇香。
皇后猛然间清醒过来。
高琼最近专宠后宫柳妃,最近夜夜宿于柳妃处。听说柳妃甚喜蔷薇,宫中熏香,沐浴花瓣,无一不是蔷薇。
高琼身上这淡淡的蔷薇香,怕是就从这柳妃处来吧。
方才瞬间的迷蒙刹那间散去。皇后抬头,冷淡地望着高琼,“陛下今日怎的有空来看妾?不知有何贵干?”
高琼满腔的柔情瞬间被皇后这冷冰冰的口吻给熄灭,他脸色一沉,看着皇后道,“怎么?现在朕没有事便不能来找皇后了?”
皇后起身下榻,朝高琼微微一福,“陛下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别说这小小的后宫了,陛下想来,妾自然是没有理由制止的。”
高琼被她刺得心中起了火,忍不住也沉了语气,“朕看皇后倒是挺悠闲的,你难道不知,北魏已经快攻到建邺来了?”
皇后淡淡一笑,眼中是捉摸不透的神情,“后宫不得干政的古训,妾铭记在心。北魏来犯,自有陛下和大臣御敌,自以为无需担心。”
高琼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愈发火了起来,伸出手一把钳住皇后的下巴,迫使皇后直视着自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皇后可知,北魏军队是谁领兵?”
皇后挣脱不开,眼露倔强之意,并不出声。
高琼冷笑一声,接着往下说,“北魏领军的,可是太子宇文默,随行的,还有前南齐帝姬,太子妃公仪音。皇后以为,若北魏军队当真攻入建邺,你能逃得过吗?怕是到那时候,宇文默和公仪音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你。”
皇后挣脱不过,索性冷静下来,亦冷冷地觑着高琼,眼神无畏无惧,“陛下可别忘了,妾与陛下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妾若逃不过,陛下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皇后这语带威胁和讽刺的话语,高琼心中一刺,手上力道忍不住一加重。
皇后下颌吃痛,却并不求饶,眼中仍是冰冷而讥讽的神情。
高琼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手一松,将皇后摔倒在榻上。
“朕希望,皇后能一直保持这般冷静才好。你别忘了,除了朕和你,阿楚……可也是他们的眼中钉呢。”
高琼神情阴鸷地说完这话,转身扬长而去。
皇后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一阵痛苦浮上。
*
夜已深,月明星稀。
北魏扎营之地,多数营帐中灯火已熄灭,唯有一顶,依旧露出点点烛火。
正是秦默和公仪音的军帐。
两人的军帐较一般的要大些,分内外两间,以帘子隔开。
公仪音已在内间沉沉入睡,而外间的秦默,却仍在灯下沉思,手中攥着一张纸条。
纸条来自璇玑楼,乃子瑟亲笔。纸条上说,高琼决定与北魏议和,派出秦家二郎主秦君显为和谈使者,意图以秦家人的性命威胁秦默退兵。
秦默看完,将纸条放在了灯芯之上。纸条很快燃尽,化作灰烬落入烛芯之中,烛火跳了几跳,在墙上晃动出秦默的影子。
他沉思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唤了子箫进来,让其尽快将纸条传给身在建邺的子瑟。
子箫应了,快步离去。
待子箫离去,秦默吹熄烛火,进了内间。帐外,月色清冷,洒在大地上,照进每个人迥异的梦乡。
*
北魏光熹二十九年九月初,一路疾行的北魏军队行军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有传言称,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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