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识曛打了一个寒噤才彻底地回过神来。他眼中的细小沙尘似乎不知何时早被泪水冲刷掉,天空早已昏暗一片,淅淅沥沥下着雨,仿佛震慑于顶级巨兽的余威,周遭一片死寂,雨水滴落叶梢的声响无比清晰。他全身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打湿,不知何时彻底地软倒在了山壁下,暴龙撕咬猎物留下的血迹早就被冲刷得淡不可见,然而看着不远处地面上那深深的即使是滂沱大雨也未能冲刷掉的近一米长的三趾足迹,他的大脑仿佛这才意识到刚刚他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他不可抑制地全身颤抖着爬起来,分不清这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后怕。
茫然四顾,李识曛从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巨大失落。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
整整背包,一抹脸上的雨水,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一并扫除。如果是在知道峦的事之前,他还以为他们是同族的时候被这样抛弃,他一定会非常难过吧。不过,现在也知道他们或许只是迫不得已,而他从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分开就分开吧,纵然失落,但他却也不会再难过了。更不会让这种情绪影响前行的步子。
只不过是回到了刚刚来到这里时的样子而已,而且他此时的情形已经比刚来时已经好太多,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定了解,他现在身上还有些武器可以防身,日日在这附近活动的他对于地形也已经非常了解,而且暴龙刚刚扫荡过,只要不一头再撞上它们,应该还是十分太平的。
李识曛思考了当前的处境,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地,他这一身已经十分狼狈,都是泥水,而且今天各种疲倦惊吓他到现在也还没有进食,要是身体虚弱的状况下发起烧来就太糟糕了。
辨认了一下方向,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冒险回到自己曾经待的竹屋去,至少那里是他地形熟悉、相对安全而且屋里还有些食物和木材的地方,如果能安全回去,至少今晚的食宿供暖都有了保障。至于豹子们所住的洞穴他更是考虑都不会再考虑,先不说双方是否还能融洽相处的问题,既然身为草原领主的暴龙一族已经活跃到了丛林中来,那草原的安全问题可想而知。
而其它他所知道的地方再没有一处能有那么好的条件了,否则他当时也不会选择那里作为大本营。而且竹屋距离这片树林并不远,唯一麻烦的是他不敢从草原上走就只能穿过密林,不仅要在黑夜中辨识方向还要注意各种夜间掠食的动物。
看着不远处那个硕大的足迹,他心中一动,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拿定主意走了过去,从包里掏出一直没什么用的矿泉水瓶,细细将那个足迹里黑黄色的液体装了些进去。拧好瓶盖,他将瓶子在雨水下冲刷一段时间再用一块兽皮擦拭干净,换了另一块兽皮装了放入包里锁好。第一块用来擦拭的兽皮则塞到了身上用来挂长矛的藤条上。
把木棒握在手中当成登山杖,李识曛就这样在一片漆黑的风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瑟瑟发抖地赶往小竹屋。这一夜,无星无月,只有浓密的乌云和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风雨。李识曛冻得浑身打战却不得不咬牙向前走,他从不曾在夜间的丛林活动过,加上天色过于漆黑,好几次发现走叉了方向不得不返回原地,这种难熬的折磨更甚于直面巨大危险的压力,他甚至为了取背到了身前,在身后披上一块巨大的绿叶遮挡雨水。
这漫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风雨也终于还是停歇了,风雨之后的星光也格外璀璨,丛林中的一切又都变得生气勃勃起来,昆虫又开始鸣叫,李识曛也远远看到大榕树的树冠,几乎喜极而泣的他觉得自己都已经站不稳身形,扔掉背上的绿叶,用手中的登山杖在地上刨了个坑,他小心地将腰间的兽皮取下埋了进去。
然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向榕树下,这一整日实在太过辛苦,他爬在绳梯上的手脚都在打滑,视线也有些模糊,然而已经能看见前方可以美美休憩的希望,他还是不吝惜体力地尽最大体力往上攀爬。
坐在竹屋前突出来的一小截台阶上,他缓了半天才喘匀了呼吸,手脚酥软无力得仿佛进屋都没有力气,眼前似乎还有些小黑点,看那些闪烁的星辰们他都有点眼花,估计是血糖太低的表现。歇了一会儿,他攒了点力气便咬牙站起来进屋,盘算着要好好生火烤干衣服,用屋里攒着的干果蘑菇干笋什么的熬锅热汤美美地喝了再躺在软和的竹叶床上,好好犒劳实在太不容易的自己。
然而,进屋后对上一双硕大的绿色灯泡让他差点吓破心脏,差点双膝一软直接从门口滚到树下,脑海中的美好愿望瞬间凝结成冰有木有?!
本来水平的一双绿色灯泡看到他僵硬的表现后闪烁了一下,然后斜了过来,李识曛几乎可以想像出“灯泡”的主人歪着脑袋,脑门上刻着“你肿么了”字样的样子。
然后,李识曛就淡定了。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致,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能聪明到爬到他的小竹屋来躲雨而不被猪笼草的香味引诱,可见也不简单,如果要吃掉他根本不用费那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直接躺平认栽得了。
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李识曛破罐子破摔的想到。
然后他淡定地说道:“我要点火,你介意么?”然后发现自己犯了一次蠢的他切换了一下语言频道,换到豹族的语言:“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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