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你快点,去库里把那杏黄缎子的桌围拿过来,先取十二个,我试试颜色,不成再换。”
“哎。”阮云卿答应一声,转头就跑。
这两日干活都是跑的,不然根本干不完,就是这样急跑着,每日还不知要被骂多少句“太慢”。
穿过夹道,刚过月亮门,不防里面正走出一个人来。两边都挺着急,阮云卿更是收不住步子,一头撞了上去。
出来那人身子一歪,手里的托盘差点翻了,托盘上的米分彩盖碗叮当一响,碗里的茶沷出大半,溅了那人一身茶水。
阮云卿急忙躬身,连声告罪。那人哪里肯听,搁下托盘,抬手就打。
宫里就是这规矩,奴才们犯了错,许打不许骂。骂人的话难听,吵闹的声音大了,难免会让主子听见,冲撞了主子。打人则不同,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没多大动静,既解恨又罚了人,两全其美。
被撞那人早就瞧得清楚,阮云卿身穿皂色衣衫,一看就知道是个杂役太监,当下想都没想,抡圆了胳膊就把巴掌甩了下来,“没长眼啊!”
阮云卿也被撞得不轻,他人小身子也瘦弱,那人高他两头,身材也比他高壮许多,刚才那一下,把阮云卿撞得倒退一步,趔趄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眼看巴掌下来,阮云卿也不敢躲避,弓着身子,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
这人阮云卿认得,是丽坤宫的副总管,叫肖长福。他长袖善舞,能说会道,特别会讨主子欢心,在皇后跟前,风头甚至压过了总管郑长春。在丽坤宫里当差,人人都知道,郑长春可以得罪,可这肖长福却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阮云卿心下惴惴,早听崔太监说过,肖长福心胸狭窄,为人狠毒,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挨打倒不怕,只求他别记住此事,背地里给自己穿小鞋。
肖长福打了一巴掌,心里还不解恨,见阮云卿垂首而立,面上看着却很平静,并无惧色。
换个人早吓得跪下了,头一回见这么胆大的。肖长福觉得胸口的火气更盛,冲上前去,就想拉着阮云卿的头发,再狠狠打他两个大耳贴子。
伸手一抓,正碰在阮云卿脸上,手下的肌肤细腻温热,肖长福心中一动,拉着阮云卿的头发,强逼他抬起头来,脸冲着自己。
这一看心就痒痒了。阮云卿生得白净,年纪又不大,正是水嫩的时候,皮肤光滑细嫩,模样长得更不用说,眉目生情,一双眼睛像蕴着一汪春水,看人时都像能把人看化了。
肖长福一看阮云卿的长相,身子就酥了半边,手举得老高,巴掌却再也落不下来。他立时换了一张笑脸,手掌在阮云卿脸上蹭了蹭,嬉笑道:“哎哟,可是我性急了。怎么样,没事吧,疼不疼?”
哪能不疼?半张脸火辣辣的,轻轻一碰,就是一阵刺痛。
阮云卿也顾不得疼了,他浑身发冷,心里直纳闷,怎么这人刚刚还是一副恨不得吃人的凶相,转眼就换了这么一副腻死人的笑模样。
阮云卿知道自己的脾气,他做不来谄媚的事,宁可受些苦,也说不出那些求饶讨好的话。本想着今日一顿打是躲不过去的,谁料肖长福突然态度大变,着实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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