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商心里清楚,他实不该对哥舒桓动情,然而情念已动又如何自禁?他每日在军营里看着心上人,每多看一眼都愈发无法克制。
曾有几次哥舒桓去巡边受了伤,来他医帐包扎换药,他每天看着那具精硕匀称的躯体,甚至可以用手触摸,简直心烫到打颤。染了血的破战袍少将军从来懒得缝补都是随手扔了换新的,于是陆鸣商便悄然收起藏好,夜深人静孤寂难眠时偷摸取出来,嗅着衣袍上残留的气味,贪恋得撒不开手。
【此处应有嘿嘿嘿】
然而陆鸣商已有小半年不曾见到哥舒桓了。
半年前少将军的挚友李修然忽然来找他——自然不是为了叙旧。详细情形陆鸣商并不清楚,什么流言八卦江湖大事他平日里也从来不关心。他只隐约听说这位李军爷是惹了什么事,来找哥舒桓大概是为了求助。当时陆鸣商还不以为意。他在凉州营待了三年,看惯了哥舒桓花天酒地,却从没见过他离职守。但没料想少将军竟就这么扔下凉州营一大摊子跟着李修然跑了,而且就此一走杳无音讯。
三个月前哥舒桓回来过一次,几乎不能算和陆鸣商见上面。
那天是夜里,陆鸣商心烦气躁地怎样也睡不着,在卧榻上辗转反侧,忽然就听见马蹄声。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仿佛心有灵犀,鬼使神差地一个鱼挺跳下地,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齐整,只随手扯了宽大外袍披上,赤着脚就冲出去。
但也就只看见那个纵马而去的背影。
模糊月色下,哥舒桓似乎听见有人追出来的响动,勒马回身看了他一眼。
仅此一眼而已。
陆鸣商跣足站在冰冷地上,直觉的寒气从脚底心贯上脑顶,张着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直到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僵冷得动弹不得。
甚至没能问怎么回事,要去哪里。
哥舒桓把自己的印绶令牌全扔在大帐里。听说是李将军死在了玉门关。听说哥舒少将军和府里别的将军意见不合一时闹翻了。但都只是听说而已,没人知道究竟。
按着军纪,这算是逃军,报上去是要缉拿治罪的。全营上下都懵了,一时间乱成一锅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陆鸣商一力作保,请驻营主将将这事暂压不报,说自己一定能把人找回来。
于是就这么出去寻了三个月,终于在一处歌舞教坊寻着少将军人影。
陆鸣商知道哥舒桓喜欢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女人,但他不知道三个月的时间能让一个意气风发的人憔悴颓废成什么样子。
哥舒桓看起来连抱女人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喝酒,不停地喝酒,根本没有清醒的时候,又似乎根本连醉都办不到。那双往昔常常带笑的眼睛里隐隐含着杀气,又有深刻地伤痕,仿佛能涌出血来。
陆鸣商完全无法了解,也无法体会,哥舒桓究竟受了怎样的打击。可他心疼。少将军那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让他焦虑得无法思考,当即就扑了上去,拖着衣领把人往外拽。
哥舒桓丝毫不抵抗,就同一滩烂泥一样任由他在地上拖着走。
他只是喃喃地问他:“大夫可有良药能让我什么也不去想?”说时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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