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朔凑过去帮母亲烧火,乘便问道:“娘,那周……周叔叔,是什么来历?”薜氏听问,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你爹的什么旧朋友——咳,要不是他来,咱家哪里寻摸肉来给你们哥儿俩吃呢。”说着掀开锅盖,取筷子搛了一块猪油渣递于谢文朔道:“小心烫。”谢文朔呲了牙叼住,果真又烫又香,顿时口水哗哗直淌,流了满嘴,再兜不住,从牙缝里淌了出来。文望拍手笑道:“哥哥流口水了。”说着又伸了脖子去看锅里。
薜氏将猪油渣盛了出来,见状,瞪了一眼文望,道:“没有了,喝粥去吧。”说着将盘子递给文朔道:“端去给客人下酒。”见小儿子馋得可怜,心下一软,只得又搛了小小一块儿喂到他嘴里。谢文朔见小弟高兴得手舞足蹈,怜道:“小望儿莫急,爹和客人吃剩下的,哥都留给你,好不好?”说着便将盘子端到堂屋里去。
谢文朔将盘子端上桌子,见爹和那“周叔叔”正在灯下对坐,就着几盘小菜喝酒谈话。谢家贫苦,待客也只是几样野菜,惟一盘鸡蛋算是荤腥,却也炒得少盐无油,干孚孚的。他咽了口口水,将油渣摆在破旧木桌上。周近臣笑让道:“大侄子辛苦了,过来一齐喝点。”谢如璋止道:“小孩儿家不能喝酒。”周近臣道:“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哪里喝不得酒?”谢如璋干巴巴地道:“十五。”
周近臣一笑,道:“不喝便不喝,来来来,方才是我委屈了大侄子,吃块油渣再去。”说着将手边一双竹筷推了过来。谢文朔本想推辞,想起方才小弟的馋相,心中一动,便低声道:“谢谢周叔叔。”拿起竹筷,伸手欲夹。
谢如璋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只见周近臣手中竹筷一点一勾,谢文朔刚刚夹起的一块油渣便被打落入盘。周近臣眼疾手快,油渣还未落下,已被他夹在筷中,送入嘴里,笑嘻嘻地道:“大侄子,要吃好的,也得凭自家本事。”
谢文朔气往上涌,心想:“你这人当真无礼。”伸筷便向最大的一块油渣夹去,周近臣又要点开他筷,谢文朔手指一勾,一只竹筷架开他的双筷,另一只快如电闪,已插实了那块油渣,穿在筷上举了起来,得意洋洋的看着周近臣。周近臣不再纠缠,呵呵笑道:“好俊的一式‘特勒腾空’,大哥,我侄儿只学了青岚山庄的一套掌法,便有这般好身手。你又何必空守着若大宝山,让自家老小苦巴巴的过日子呢?”
谢如璋正在小口啜酒,听如此说,并不回话,半晌方道:“吃菜,吃菜,这个年头儿,有饭吃就是福气。吃肉便是天上掉下来的,这辈子不指望了——”周近臣噗嗤一笑,道:“哪里是天上掉下来的?明明是小弟提上门来的。大哥与小弟同吃便了,这肉香得紧。”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递到谢文朔面前,道:“是吧,大侄子?”
谢文朔哪里懂得他言语中暗藏的机锋,本就在气周近臣言语无礼,见他显摆提肉上门,更是恼火,将竹筷往桌上一放,道:“我们不要吃!”说着转身便走,谢如璋摇头叹气道:“半点规矩也没有。这脾气养成了就改不了了,唉。”
周近臣自是明白他语带双关的拒绝之意,心念顿转,对着正要出门的文朔叫道:“小朔儿。”这是文朔的小名儿,父母小时便如此唤他,如今他已身量高大,父母也渐渐的改了口,除了母亲偶唤一声之外,再无人叫。如今听周近臣这般唤他,虽有满腔怒火,也生了一股亲切之感,于是住了脚,回过身来,便见周近臣对他一笑,道:“要不要听故事?”谢文朔一怔,谢如璋摇头道:“唉,胡闹,胡闹,他小孩子家的,听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处?去吃饭便了。”
谢文朔心中好奇,回到桌边问道:“周叔叔,什么故事?”周近臣眯眼一笑,将那支插着猪油渣的竹筷递过来,道:“先拿去给小望儿下饭,再来听故事吧。”他这举动,自是要搏文朔好感,谢文朔果然谢了一声,拿着筷子去了。
谢如璋见儿子出了门,方道:“近臣,我胸无大志,能与妻子平安一世便于愿己足,你何苦这般相逼?”周近臣冷笑道:“大哥,你学识比我好上百倍,难道还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谢如璋木然道:“璧?哪里来的璧?”
周近臣道:“青岚少主,还算不得一块珍贵之及的‘璧’么?”谢如璋叹道:“人死了这么多年了,骨头都烂光了吧。现在江湖里头,哪还有青岚山庄的名儿?”周近臣道:“大哥这话差了,青岚山庄一脉,已是武林传奇。正因如此,若是又有点儿星儿的消息,立刻便能轰动江湖了。”他眼神一厉,道:“这上百年来,青岚心法重现江湖的传闻,少说也有二三十起,不知多少野心勃勃之人死于其中。义父一辈子,都在为这些无根无梢的传闻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大哥还没有过够么?”谢如璋听他提起父亲,依旧神色不动,只道:“当初青岚少主轻澜公子惨死,老庄主暴亡,青岚心法哪还能流传下来?谢家守山七代,从不觉得有什么提心吊胆。”周近臣还待再说,见谢文朔兴冲冲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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