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还活着,但以他一出世就差点被神仙和阎王取了性命的遭遇来看,他这辈子恐怕挨不了几天。”小毛猴眼神迷离,心里同样充满了忧虑。
“是圣物自有其出尘脱俗之时,是凡物也难逃枯败殒落之命,一切造化有定数,我们不必杞人忧天。”通背猿似一个参透天机的智者,无所不知,娓娓而谈,平静的语气像一支舒缓的曲子,安抚着膝前的一群猴子。
海涛轻吟,草叶凝露,夜色已深。猴子们开始还吱吱喳喳,相互打闹着,不多一会儿便安静下来,纷纷进入黑甜之乡。
山洞顶端的一块岩石上,茂密的枝叶掩映中,一个黑影静静坐着。他就像那些小毛猴一样,深深沉浸在通背猿的故事中,不知他听了多久,也不知他都听到了些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能听懂。在婆娑的月光中,可以看出他长着一具人的身躯,一张人的脸,但两边脸颊有许多细毛,跟山洞口的小猴们没有多大差别。
月光似水,夜静如死,一切皆欲沉睡。
小岛在月光下蒙着一袭轻柔的薄纱,远远看去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美得不像在人间。
静谧中有一阵轻轻的晃动感。小岛像一只摇篮,天地间似有一支母亲的手在轻轻摇晃这只摇篮,哄儿入眠。但突然间,这支手的动作失去了韵律,摇晃的力度越来越大,好像母亲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双手乱舞,动作简单而粗暴,似要把摇篮摧毁,颠覆。在剧烈的抖动中,树木倒了下来,山石滚了下来,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崩塌了。
现在,猴子们都醒过来了,他们尖叫着,四处乱窜,哭爹喊娘,但很快就被倒伏的树枝压住,被滚落的山石砸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通背猿最先作出反应,他一脚踢醒小马,一手抓起小狐,向高处跳跃而去。但横卧的大树阻挡着去路,呼啸的滚石来势凶猛,不一会儿他的一条腿便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他大喝一声:“快逃!”把小狐往空中远远扔去。小狐哭喊着“爷爷”,手脚并用往山上爬,但更多的断树更多的石头从山上砸下来,她找不到爷爷,找不到小马,找不到其他亲人,就连自己也被乱石压在下面,只剩凄厉的叫声从石缝中传出,越来越微弱。
在持续的晃动之中,地面渐渐沉陷下去,就像掉进一个无底洞里。海水汹涌而至,淹没了沙滩,淹没了树林,淹没了山岗。海张开它那巨大无匹的嘴巴,贪婪地吞咽着眼前的一切。最后,整座小岛像一盘砸碎揉烂的食物,被彻底吞没到大海的深腹之中。
海水泛着气泡,好像饕餮者大餐之后发出的饱嗝。没过多久,海面又恢复了平静。依然是月光皎皎,波光粼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这里根本不曾有过一座名为花果山的小岛。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一个瞬间,远处的海水里突然跃起一道蓝光,在空中闪了几闪,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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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一个声音问道:“妥了?”
沉静片刻,另一个声音答道:“想必已妥。”虽有些犹豫,但总算给出了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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