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没话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出的我不高兴?”
崔星灿闭着嘴没说话。
“我真没有不高兴,”崔梦忱正对着他,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看我,我像是不高兴吗?”
崔星灿摇头。
“那不就得了。”抓着小结巴的手,死活把这犟犊子拉走了。
半夜瞒着父母到天台看星星——挺傻的一件事。在他从前的循规蹈矩的生命中,从来没做过这样出格的事。也称不上多么出格,但要是要他爸妈知道了,免不了一顿棍棒相加。
好在的是,此事成功瞒了过去。
吃晚饭的时候韩老师说,“我听楼上何教授说,天台上进贼了。”
“天台?进贼?有什么可偷的。”崔教授往自己碗里夹了筷肉丝。
“就是什么也没掉,何教授说很像是贼来踩点来了。”韩老师一脸笃定,对这位何教授的话似乎深信不疑。
“吃你的饭吧,”崔教授敲了敲桌子,“再说贼也不会惦记咱家的,这家徒四壁的……”
崔梦忱和小结巴埋着头交换了个眼神,在心里默默地笑开了。
头上的吊扇还是转个不停,何教授又给孩子房间里添了套桌椅——依旧学校里退休不要的,紧紧挨着崔星灿那张整块木材切的桌子。这么一大一小挤在一起,出奇地有种不协调的和谐。
他在房里换上睡衣,崔星灿端着盆水进来,“泡、泡会儿脚。”他说。
崔梦忱懒懒地坐在床边,他先把脚放进去,小结巴跟着把脚也放进了这不大的脚盆子。他碰了一下弟弟的脚,跟着皱眉,“好凉。”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总能感觉到,哪怕是热天,梦忱都是手脚冰凉。所以他总是抓着他的手,贴着他的脚,将自身的温度引渡过去。
“天生的。”崔梦忱说。从小他就这样,体寒,估计是因为他出生的那个冬天,被放在孤儿院门口枕着雪冻了一整晚。
现在还依旧会想起孤儿院的那棵树,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则是总梦见nasa那间狭窄得像机舱一样的寓所,倾斜的墙面,半空中悬浮着的床。
擦干了脚他就上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崔星灿端着冷掉的水盆出去倒掉。水欻拉倒在水池里,带着水渍声的拖鞋呱唧踩在地砖上,崔星灿关了灯,从床侧上去,“手给我。”他低哑着声音说。
崔梦忱听到了,就转过身去,面贴着面,他将手揣在小结巴的手掌里,就像个火炉。
没拉紧的窗帘通过那条缝,照耀出一丝微弱的光线,这光线能让崔梦忱看见小结巴嘴角的微笑,以及发亮发热的双眼。
他阖上眼帘,整个人蜷缩起来,然后被抱住。
无论是孤儿院的那十年,还是那一辈子的几十年,也没人这么抱着他,只为温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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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铃嗡嗡地在桌上摆起来,崔梦忱半梦半醒中推了推小结巴,希望他能把手伸出被窝,然后按下那该死的闹铃。
可崔星灿不领帐,他还沉浸在睡梦中,一个翻身将崔梦忱揽在怀里。
“孩子们,起床了。”崔教授一推开门,就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画面,他愣了两秒,心想,这床会不会太窄了?几年前还没意识到,可这年纪的男孩儿,一个岁数一个身高,到如今,16岁的崔星灿已经快比自己这个当父亲要高了。这张床既不够长,也不够宽,挤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实在不妥。
他又敲了敲木门,“快起来吃饭了,忘了今天要去报道吗?”
噢对……又得去上学了。崔梦忱忍不住踢了踢崔星灿。
“报道?”他一个激灵,半撑着身子坐在了床上。
崔教授掩上了门,“快收拾。”留下了一句话。
崔梦忱也坐了起来,眼睛依旧闭着,似乎还没从上个假期缓过劲儿来。
“布鲁斯,几点报道?”他在脑中敲了敲自己的智脑。
一道机械的男声说:“9:30,博士。”
这智脑充其量是个人工智能的半成品,由于材料资金有限,崔梦忱暂时只能研究出这么个玩意儿。还有一个在崔星灿身上,主要作用是帮助他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每次小结巴一卡带,韦恩就会提醒崔星灿该说什么,这时候崔星灿就能流利说出话来了。
不过嘛,也是个半成品,常常会出故障。
比如:
崔星灿正好套上裤子,他回过头看着还坐着发呆的弟弟,口中却说:“要我帮你穿衣服吗?亲爱的。”
这个韦恩,由于性格原因,会弄错崔星灿想表达的意思。
“噢,”他一手扯着自己的皮带扣,一手捂着眼睛,“拜托你闭、闭……”
“闭嘴。”韦恩提醒道,他的声音像个不大的儿童。
“对,闭嘴!”崔星灿懊恼地说。
“下次我把韦恩改进检修一下。”崔梦忱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在床尾的椅子上找到要穿的衣服。
韦恩的智能不够,所以没法听到崔梦忱的话,但他能从崔星灿的思考里捕捉到检修二字:我终于可以睡一觉了。韦恩这么想到。
崔梦忱上辈子在nasa工作,不,不仅仅是工作,他也生活在那儿,从小在nasa长大,他喜欢恒星,却不乐意研究它们,他只对人工智能感兴趣,在不得不研究天体物理的同时,他在人工智能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nasa勒令他禁止研究下去,将这种研究方向定位为高危方向,认为他有给人类树敌的想法。
没人知道他私下里的研究已经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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