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扬州府青年捕快李四狠狠的朝趴在云莲身上的死者吐了一口又浓又准的痰,在这间布置得素雅而又带点官家气息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粗鲁,李四嘴里继续骂道:“你这小子倒是会死!”。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这就要动手去把死者从云莲身上扒开。
一旁年纪较老的捕快老王头急忙喝道:“李四,你做甚么!头儿和仵作来之前,不能动现场。”
旁边几个年轻捕快纷纷嘻嘻笑道:“他想扒拉开那死鬼,自己趴上去。李四,我们说的对不对啊?哈哈哈。”
“呸!”李四吊起一对三角眼,一脸鄙夷的看着那几个嘻笑他的同僚骂道:“兔崽子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要不是我李老四抢在前头,我怕你们早趴上去了!”,转而望着面色仍红润就像是睡着了的云莲,满是垂涎的抬袖擦了擦口水道:“啧啧啧。。真是怪可惜了的,这么漂亮的美人儿。”
老王头听到这,眉头一皱,不禁摇摇头想到,现在衙门里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原来这云莲乃是凤仪楼的花魁,凤仪楼又是扬州城的头牌青楼,云莲姑娘自是花名满扬州,更让人摸不透的是云莲一直坚称卖艺不卖身,多少自负fēng_liú的公子哥和那一掷千金的大豪客都想一亲芳泽而不得,这班整日混迹市井的捕快自然也是听得花名如雷贯耳,怎奈骰盅天天响、壶中日月长,口袋干瘪的好似老太太的裹脚布,能瞧上一眼云莲姑娘的俏模样都能睁着眼睡半个月。
这边厢凤仪楼的老鸨正在呼天抢地的哭喊:“老天爷啊,云莲你怎么这么命薄啊,亏我辛辛苦苦拉扯你六、七年,好不容易可以出来撑台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啊。。。眼看下个月就是花魁大会,可让妈妈我怎生是好啊。。。”。小翠则缩在老鸨子身后抽抽搭搭,身子仍然不住的发抖。
老王头在扬州府这一带可算是个老江湖,见过的凶案现场多了,但像今天这样看似不见血腥,却处处透着诡异的命案现场还是生平仅见,再加上老鸨这么一哭闹,听的实在心烦,眉头差点拧成个麻花,有些没好气的跟旁边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小捕快问道:“小六子,你们到底谁去通知的头儿,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小六子忙道:“是快腿张麻子,这会儿应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楼梯咚咚生响,一条大汉不紧不慢的走上楼来,金黄的国字脸上不怒自威,一张嘴满是沉稳的声音说道:“老王,平日里还没见你这么沉不住气过,可是案子有点棘手?”
老王头看到大汉,顿时眉头舒展,脸露微笑。李四和那几个嬉闹的捕快也赶紧收拾起形骸,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刚才还哭闹不休的老鸨,不知道是不是摄于大汉的威严,突然间就变作了低声抽泣。
听见大汉问话,老王头急忙回道:“北爷,今天这案子确实有点不同寻常,可是要我说出哪里不同寻常来,却又说不大上来。”
那大汉有些好奇道:“哦?以你老王几十年的经验,尚且说不出点门道,看来今天确实要出一番力了。”
老王头道:“北爷,你来看,我这么多年办过的凶杀案子,现场通常都是血迹遍地、一片狼藉,但是现在这间屋子既没有血迹,也不见物件损坏,而且苦主穿戴齐整。这就很奇怪了,除非。。。”
大汉问道:“除非什么?”
老王头道:“除非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大汉嗯了一声,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老王头继续道:“不过,你们大家来看。”老王头走到门旁,拿起刚被劈开的门锁说道:”这把门锁是来的时候我用重刀从门外劈开的,断口齐整,除此之外再没其他损伤。你们再来看。”说完,老王头又领众人来到窗边,拔起插销推开窗户指着运河江面道:“这楼是临水而建,窗户到水面至少在两丈开外。因此,要想做到把两个死人送进房间又把门窗从里面锁好再从容离开,恐怕还没人能做得到。”
一旁李四听得投入,顺着老王头的分析,嘴里念念有词道:“难道。。难道有鬼?”
瘫坐在地上的老鸨子一听有鬼,吓得尖声厉叫:“鬼。。有鬼啊!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那大汉脸色一滞,对李四道:“不得胡说,我们公门中人岂能信这些怪力乱神。”,然后又转头对老鸨和小翠温言道:“不要怕,有我在,鬼神不敢欺身。”
顿了一顿,大汉又微微侧身往身后道:“宋仵作,还请你先验一验苦主的死因。”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大汉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众捕快认得是府衙的仵作,姓宋,传言他师承高人,近年来经手探伤验尸的案子不少,在仵作这一行也是小有名气。
宋仵作听那大汉说话,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精光,着人取来净水洗手,嘴里默念往生咒已毕,这就上前开始验尸。
只见他人虽瘦小,臂力却不小,没要众捕快帮手,自己就把趴在云莲姑娘尸身上的死者男子给翻了过来,眼见死者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白面微须,和云莲姑娘一般,虽已死多时,但仍然面色红润,眉目如生,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让人看来后脊背发凉的微笑。宋仵作“咦”了一声,接下去探关索脉,随身携带的银针和法刀也一一取出,将尸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之后又将云莲姑娘的尸身也仔细检查了一遍,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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