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环视着四周,什么都没有,铁质的牢门封住了所有奢望,至此得以保留与滋生的无非绝望。所幸也不奢望自由之光。只是奢望怎样的代价都可以,只要给来一壶酒,需要一只手或一只脚去交换,砍去便是,不行两只也可以。只要给留下一只拿壶的手。
这无趣的凉州,唯一与大唐或其他有趣地方类似的,就是它们的监狱都很无趣。这不是头回下狱,此刻在凉州的大牢里,恰如当年在长安的天牢里,最大的折磨都是无处消解的苦闷,唯一美酒方可天上人间。诗人,酒便是墨,诗可以写在心里,但无酒便无诗,无诗便不成活。
哒哒哒,脚步声?来了,有解闷的来了。起码有两种可能,有酒或者无酒。那无酒最好有剑,尖的那端刺入这颗心脏,无酒将似有酒,苦闷可成安眠,也是最好不过。
来的是一男一女。无趣男人面目可憎,严谨、教条、自以为是,该死,该死。女人倒是有趣的女人,天真、灿烂、与一丝微笑,可人,可人。
男人张嘴便问,“你就是李白?”
谁知道谁是李白,谁又要告诉你谁是李白?只想说,“滚滚滚。”
男人很不愉快,他凭什么不愉快?无非想要的没有,赞美?功名?金屋藏娇?谁知道呢?谁知道。谁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大概都想要,可他没有,有的人也不给他。
可他在喝酒。那无趣的男人手中有酒,他灌了好大一口,又接一口。酒!再无趣的人,有酒便会变得有趣。
“酒,给我来一口。”
女人在笑,她喜欢男人喝不到酒的不愉快。果然有趣的女人都是恶人。恶人要的只有愉快,只要够愉快,有趣的女人就会去要。她来要了,“李白,你醉了。你知不知道你要被砍头了。我来给你立碑的”
“你好可怕啊,酒不予吾饮,还要砍吾项上人头?不给。不给猪狗畜生砍去,不给。”
是啊,这颗头颅是去给阑珊赔礼的,还没到碎叶怎可转交他人?就是她不要,也不能给那些腌臜之徒。即便她有酒,还是个有趣的女人。
但这女人笑起来好可人爱,真像极了阑珊当年模样,只是不知阑珊此刻怎样?美貌还在吗?不要紧,美貌不在也可以,她的诗情肯定还在。不管怎样,她肯定还是那个她,举世成双,仅剩的同类。
“哎哟,反正要死了,死人的碑活人说了算,你看碑上刻:负心郎李白墓,未亡人许阑珊立。何如?”
“呀,不好,不好,此碑不好。虽有忘恩之实,实无负心之意。该书上忘恩郎方妙。然忘恩郎去则去矣,未亡人苦也,此碑难立啊。”
这女子好无情,她既知阑珊,谈何李白?李白愧对阑珊,李白面前听不得阑珊。
“李白啊李白,一年前你便离京去了碎叶,掐指一算你就算骑头猪也早该到了,怎么今日还在凉州再见。莫非你骑的是王八?”
呃?走了有一年吗?她记错了吧,依稀记得昨日还与贺知章斗酒、还与太真论道、还与杜甫对诗,这些不都是昨日吗?哪有一年,怎会有一年?怎会让阑珊又等了一年?
“你,你是何人?你凭什么说我慢?我心急如焚,我恨不得转眼便能拥抱阑珊。”
那女人好恶,她在嘲笑,她看不起忘恩郎。
“李白,你也许不认识我,但你还认识虫娘吗?”
虫娘?哦,是虫娘啊,是太真身边的小道士,是个很乖很单纯的孩子,笑起来很天真,就像这个女人的笑一样。嗯?这女人还真有点像虫娘。难道真是虫娘?头好痛,虫娘是长这样吗?
你是虫娘?你怎么来这里了,不用抄经吗?”
笑起来果然很熟悉,是虫娘吧。怎么会记不住她的长相呢?算了,记不住就记不住吧。
“我不是虫娘,我是她孪生的姐姐,虫娘听说你喝醉了,她说你去不了了,她让我来帮你去碎叶。”
是这样啊。虫娘那孩子果然是个好孩子,但不需要她帮,她多虑,还没醉,马上就去,很快就能到碎叶,很快。
“难为虫娘有心,告诉她不用了,我没醉,我马上就要到碎叶了。”
那女子没笑了,她很悲伤,她不是为自己悲伤。
“先生,你醉了,你永远也到不了碎叶,你会在这里一直醉下去,直到死去。”
不,不会的,能到,肯定能到。
“我能到,一定能到。”
“到不了,你已经醉了。”
“你胡说,我没醉,我一定能到。能到,一定能到。”
头好痛。
“你醉了,你到不了。”
“你怎敢胡说?你怎敢胡说?”
头要裂开了。
“你醉了,你再也见不到许阑珊了。”
“啊……闭嘴”
救命,救命!
许阑珊永远等不到你,因为你醉了。”
“没……醉!”
阑珊!
李白喘着沉重的粗气,他仿佛死里逃生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正是吴同与刘蓉。吴同看起来果然还是很讨厌,不管醉不醉,李白都不喜欢这么严肃的人。就是这自称虫娘姐姐的女孩,把自己从诅咒中唤醒。她知晓自己那么多往事,想必也是太真的弟子吧。知晓这些的人就太真和虫娘,当时明明说好保密。
“多谢相救。”
刘蓉笑着说,“李太白你怎么会中这五加行咒呢?”
李白想应该是在兰州那次了,他与那个红袍和尚共饮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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