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瑄城便等着,直到那人低声否认:“不是。”
“我自觉不算笨。你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莫不是要装神弄鬼,回什么青丘之国?”
穆修白震惊非常,眼看着一笔破势,那副对联因为这最后一笔便毁了。
李瑄城将那红纸从穆修白手下抽出来,口中啧啧道:“可惜了。多好的一副字。”
穆修白往砚台里加了水,捡起松烟稳而有力地回环研磨,几下磨出一砚浓墨。搁下墨条将毛笔往里面压,将破了的狼毫笔头舔得光洁规整。又开始扯过新纸重写。
绮春方才这一会儿写出这许多副对联,蝇头小楷也很好看,穆修白心中对绮春更生佩服。他把这所有都一一抄完,花了不少的时间。
李瑄城一直耐心地看着他写完,一副换另一副,不发一言。
李瑄城当然不会觉得眼前的人会是什么青丘住的狐狸精。穆修白就更不会觉得自己是了。但是李瑄城这一句算是猜对了一半,穆修白的情状确实近于妖鬼之说。
穆修白不知道他方才的失态是否需要解释,解释起来会不会越描越黑。穆修白一直本着这个原则,即李瑄城不问他就不说。
只是李瑄城居然真的不问,穆修白却憋不住了:“……主人是否信妖鬼之说?”
李瑄城抬了抬眉毛,凑近穆修白道:“你还真是狐狸啊?亮个尾巴我看看?”
穆修白怕他真的来看什么尾巴,避开一些,微恼道:“不是!”
李瑄城眉眼弯弯,伸手将退开的穆修白环回来,脸离穆修白非常近,穆修白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诱惑力:“不是狐狸精,那你是什么?”
穆修白有些想把人推开,但是显然来人早就料到了。李瑄城有力的臂膀显然不是穆修白可以挣脱的。
穆修白冷道:“大人不是不喜欢我么,现在行这调戏之事,又是何意?”
李瑄城被穆修白迎面泼了冷水,也甚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多日没见穆修白,有些心痒难耐。此番失望道:“我以为你喜欢我呢,看来真的只是想借我当踏板。”
穆修白道:“我自然倾慕大人。但是我这种身份,本来也不该由我选。大人既然知道我是太子的人,那就自重些。”
李瑄城闻言笑出声来。
“你也太公事公办了……便是我送你回小太子那,日后你还是有些事会求助于我,你就如此不给自己留后路?”
穆修白还未说什么。李瑄城又顾自道:“不过过完年我就会去游医,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
穆修白一惊:“你要走?”
“对。我每隔段时间都会出去些日子。”又道,“想我第一天见到你,你从醉玉阁的窗子里跳下来,可惜我那时不信自己喜欢男人,结果被小太子捷足先登。”
“大人特意来取笑我,我无心奉陪。”
李瑄城将一根手指按在人的嘴唇上,道:“诶,你疯着的时候和我说过你母亲去世的事,和一些我也不能懂的事情,你记起来了没有?”
穆修白小声道:“记起了……一些。”
虽然没有记着全部,穆修白也可以知道李瑄城自天禄台救下他以来,对他确实算上心,甚至有些放纵。李瑄城一直不问他明白,不过是看他病弱不愿意趁人之危罢了。至于祁千祉刺他那一刀时,李瑄城说的那番话叫穆修白觉得甚至有些惊异。祁千祉漠视他的命,但是李瑄城却一直花尽了心思救他。他确实觉得李瑄城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穆修白微微停顿一会的当儿,李瑄城已经自己接话道:“不想说便罢了,哪里来的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不一定就回哪里去么。”
新年一过,京中的消息就接踵而至。
朝臣以大皇子与四皇子皆带兵入京,谏说大皇子之罚事过重。祁钺深以为然,自觉祁千祉已经手握兵权不再如此容易受到威胁,将祁嵊三月反省缩减至二月。
李瑄城正与穆修白对弈。听得此事,便对穆修白道:“你猜为什么祁嵊只带这么些兵就敢上京?”拾子落于黑子之腹。
穆修白那处薄弱,见只一白子破他棋势,便以稳为先,落子保守。略一沉吟:“因为他知道必然没有救兵?”
“非也。因为他的援军一定可以很快到达京师。”
“附近的城池有大皇子一派的?”
“对。聪明。”说罢将本来被白子阻挡的另一块黑棋稍引一子,白棋之屏障几成无用。
穆修白便停下来算棋。
穆修白下棋基本胜不了李瑄城,一局到中途,穆修白就知道自己输了。
就要去收拾棋子。
李瑄城看着他收拾,一边夸他的棋艺有了些进步,一边道:“你说怎么对付大皇子好?”
穆修白想了想,道:“不能栽赃也不能暗杀……这些风险太大。大皇子既然在京城,就叫他一辈子呆在京城……”
李瑄城赞许道:“还是聪明。就是这个方法,想办法叫他不能回封地。回了封地变数就多了。”
又道:“可惜小太子已经放人回去了。”
穆修白道:“留人在京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并不需要考虑太长远。只要拖着,留他两三年,或者一年便好。看陛下的身体如何。”
穆修白恍然。
李瑄城道:“我没办法说清陛下的死期的准数。太子因此就觉得此案不可行。他总是觉得国家更重些。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窝里斗有他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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