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谅的话虽说地含糊,宋青书却并非不通世情,所谓的“家住秦岭一带”其原意应是在秦岭一带打家劫舍的贼匪才是。宋青书自高身份,见了那三人也不肯下马,只在马背上略一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为首的一名富姓老者见宋青书这般傲气,登时胸中生怒,只是想到陈友谅先前的吩咐又强自忍耐,只满面堆笑地道:“小弟在自家楼子里设下了酒宴,陈大哥与宋少侠务必赏光才是!”这老者须发半百,满面沟壑,看起来竟比宋远桥还大了几岁,此时在宋青书面前自称“小弟”,宋青书一时竟不知该笑该怒。
陈友谅拍着他的肩,朗声笑道:“富大哥的酒宴,小弟怎能不去?”说着,他又转头望向宋青书。
宋青书神色冷淡地微一点头,只道:“青书自然是听陈大哥安排。”
那三人同时大笑,即刻道:“陈大哥、宋少侠,请吧!”说着,三人翻身上马当先引路,一同向镇上行去。
那富老儿口中所言的“自家楼子”有个不错的名字,百花楼,是镇上最大的青楼所在。宋青书与陈友谅等四人来到百花楼前,便是面色一变。三人中身材高瘦的上官老三最是机灵不过,鉴貌辨色,见宋青书面露不悦,即刻打了个哈哈,拍着额头假作懊恼地道:“小弟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宋少侠出身名门,怎能踏足这等贱地?还是换一处地方吧!”
矮胖的赫老二却满不在乎,只道:“全镇上唯有咱们自家的楼子厨子最好,换了别的地方岂不是怠慢了贵客?”
怎知,陈友谅竟也歉然道:“富大哥,非小弟不肯赏面,只是这百花楼……”他苦笑了一下,一拉缰绳便转身要走。
富老儿与赫老二急忙伸手拦住陈友谅,故作不悦地说道:“只怕不是这地方不合适,是咱们兄弟入不了陈大哥的眼吧?陈大哥这般不赏脸,可就做不成兄弟了!”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陈友谅被富老儿这句话堵地汗都下来了,只反复嗫嚅着道,“非小弟不肯赏面,实在是……实在是……”他语焉不详地停下口来,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宋青书。
宋青书却始终不答话,仿若置身事外一般冷淡地看着他们一搭一唱,眼底偶尔闪过的一抹暗沉凝光微微流露出玩味的戏谑来。
这几人又说得数句,终是将矛头对准了宋青书。只见赫老二高声嚷道:“宋少侠,你名满天下,难道连区区一家酒楼也不敢入内?实在是有负武当派的威名啊!”便是方才率先提议换地方的上官老三此时也含笑劝道:“宋少侠,正所谓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何不去见识一番呢?”
宋青书没有答话,只仰头望着上空,仿佛远处的夕阳却是比眼前的场面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富老儿见宋青书这般倨傲,竟视他们兄弟如无物,终究是再也忍耐不住,登时沉下脸道:“宋少侠,既然瞧不上咱们兄弟,咱们也不必自讨没趣了!”他们兄弟八人虽说身在绿林,可在秦岭一代也算是威名赫赫有头有脸,即便是为了前程投靠了圆真,也还没到这般自降身份抬举武当派一个晚辈的地步。
他话音未落,宋青书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直到此时才终是低下头来看了他们兄弟三人一眼,诚挚笑道:“富大哥这般殷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双手向后一背,率先向百花楼内走去。
在宋青书的身后,陈友谅等四人彼此互视一眼,压下眼底喜色,跟着走进楼中。而他们所不知的是,正在他们进入百花楼之后不久,又有一个蓝色身影悄悄绕行至百花楼后墙,见四下无人,他如一只灵巧的猫儿一般飞身窜上了楼顶。
楼内的酒宴早已备下,富老儿兄弟八人此时在座的已有五人,另外三人据说是有买卖在身,一时半刻回不来,还请宋青书多多包涵。宋青书原就不曾把他们放在心上,听上官老三这般告罪也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几人谦让一番,由宋青书坐了主座,陈友谅与上官老三左右相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有老鸨带着姑娘进门,陈友谅连同那兄弟五人俱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挑了一个,唯有宋青书面色冷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只冷冰冰吐出一个字:“丑!”顿了顿,又意犹未尽地补充,“不似人样!”
宋青书这般不客气,富老儿却不怪罪,只放声大笑着道:“花姑,听到没有?宋少侠眼界高,找这些残花败柳可入不了他的眼!”
那名叫花姑的老鸨见宋青书这般俊秀的皮相也不怪他挑剔,只堆笑道:“老奴这就去寻好来!”说着,肥臀在门口一拧,灵活地挤了出去。
不多时,花姑果然找来一位绝色,身材窈窕纤瘦,眉宇间略带轻郁,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竟是有七八分像周芷若。宋青书一见她便是一怔,随即便当仁不让地伸手将她扯到自己身旁坐下,端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柔声问道:“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娇娇怯怯地望了宋青书一眼,低头接过酒杯,细声细气地答道:“姓周,周兰芷。”
宋青书的眼神一冷,慢慢道:“好名字!”语音之中,竟有一丝杀气一闪而过。那位坐在他身侧的姑娘不自禁地颤了一下,仰头望向宋青书时却只发觉对方正迷醉地望着自己。
此时此刻,宋青书竟是忽然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陈友谅也曾布下美人计,找来一个神似周芷若的妓女让他开了荤,使他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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