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夏煜勾起一抹笑,画是好画,字亦是好字,诗也是好诗。出自任何一人之手,夏煜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称赞。可是,它居然是出自陌篱之手,一个小倌罢了,谈什么孤高隐逸,不争虚华。
不得不说,陌篱让他很感兴趣,无论是那份清冷高傲,还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让他有那么一丝好奇。
时间如流水逝去。九月尾,“幽兰苑”的槐花凋零,兰花荼蘼,而陌篱的脸上也再没有一丝伤痕。云林替他治好了刀痕,代价是陌篱留下代他照顾夏煜三年。
人选为何是陌篱呢?夏煜不明白,陌篱更不清楚了。大概因为陌篱是个小倌吧。
“三年,等我。”云林与夏煜在漫天飞花中定下这样一个约定,就离开了长安。至此,夏煜终于明白云林为何要他替陌篱赎身,那是他留下的一个替身,替他照顾夏煜三年。
陌篱爬上“幽兰苑”的老槐树,站在树干上眺望繁华依旧的长安城。从“桃李阁”这座牢笼逃出,又进入了另一座更为华丽的牢笼。区别不过是从一个服侍万人的小倌变成专属一个人的小倌。至死,他都摆脱不了这个低贱的身份吗?
夏煜站在“幽兰苑”的槐树下,抬头看向树上之人。陌篱肌肤白皙,也偏爱白色的衣衫,微风吹起他的衣襟,清晨的阳光融融,带着一股暖意。然树上之人面色永远那么淡漠,带着三分疏离和七分清冷。绿叶白衫,微风暖阳,夏煜有一瞬的错觉,以为他是误入凡间的谪仙。
然而,那终究是错觉,夏煜摸摸下巴,“爬那么高,若再摔下来,可没有神医替你治腿了,少不了要瘸个一辈子。”
陌篱闻言将目光移至来人,向来带着冷意的眼盯着夏煜看了一会,沉默着从树上爬下来。
夏煜皱眉,第一次认真看了陌篱的眼。这样一双明若秋水的桃花眼,本该生在千娇百媚的女子脸上,却阴差阳错的长在了一个天性凉薄的男子脸上,带着一丝矛盾,却又有另一番滋味。
陌篱走至石桌边,提起青花白瓷的茶壶给夏煜倒了一杯茶,“王爷,请。”
夏煜看着端茶至眼前的手,修长白皙,十指纤细,在温暖的阳光下宛若透明一般,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逆着光看向陌篱,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陌篱,你可知作为一个消遣玩物的本分?”夏煜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嫩叶在温水中沉浮,雾气氤氲间,似看见陌篱僵了一瞬。
“陌篱知错。”微微低头隐住了表情,语调依旧不急不缓,似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的情绪起波澜。
玩物...自然得时刻跟着主子身边,供他消遣玩乐。
“下不为例,便从今日开始跟着我吧。”
☆、色若桃花
夏煜作为一个不上早朝,不理政事的逍遥王爷,每日的正事便是玩乐。日上三竿才揉着迷蒙的睡眼走出房间,上午在园子的木槿树下看看书,写写字;下午去湖心凉亭喝喝茶,下下棋;每夜则笙歌不绝,夜夜有朝中大臣的子孙来拜访,短的是比“桃李阁”更繁华热闹。
陌篱沉默着陪坐着夏煜身边,冷眼看这帮纨绔子弟寻欢作乐。
“安定王这是从哪寻来的绝色尤物?为何藏到今日才带出来让我们开眼?”锦衣的丞相之子贺星一手执着白玉酒杯,一手从侍女高耸的部位摸至大腿,含笑的眼紧盯着陌篱。
“听说两月前王爷从‘桃李阁’赎了个头牌,这位莫不是...”
夏煜伸手搂住陌篱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右手抬起他细巧的下颔,让大家能看得更清楚,“这是陌篱。”没有否认他们的猜测,也坐实了陌篱就是那个被赎回来的小倌。
陌篱疏离惯了,漆黑的眼睛看向虚无,视线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衬着艳丽的容颜,有种说不出的美。月光柔柔,光华隐隐,恍若谪仙,令人不禁怀疑他真的是小倌?
“这气质,谁能想到出自风尘之所。”镇国大将军之子陆之和笑笑,眼里是掩不住的嘲讽。
夏煜也笑,“说的也是,陌篱,你这身衣服我实在不喜。”小倌就该有小倌的样子,板着一张脸做给谁看。“莫辜负了这脸孔,笑一个。”
语气轻佻至极,手指轻磨着陌篱的下唇,不怀好意的笑,让人很不舒服。
陌篱低头,颈项描摹出一条好看的曲线,一直没入白色云纹的衣领中,夏煜的眼顿时暗沉了。随后,陌篱抬头,唇角微微扬起,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嫣红饱满的唇,形状美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秀挺的鼻,漆黑灵动的眼光彩照人,目光灼灼,犹如月华,微垂的眉梢显得很温和,眼角多情,浅浅的梨涡,微红的脸颊。
这样一个笑,隐去了平日的清冷疏离,温柔得迷人眼,真真是色若桃花,艳丽逼人。
恍惚间听见酒杯落地的声音,夏煜清醒过来,“这样才是你该有的样子,色若桃花。”
陌篱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目光柔柔,“王爷说的是。”
既是小倌,自然得有卖笑的样子,主动探身端起酒壶给夏煜倒了酒,换来他一个满意的笑。
丝竹声声,琴音缠绵悱恻,欲语还休。台下舞女着轻薄的纱衣,和着曲调款摆柔若无骨的身子,推杯换盏,夏煜作为宴会主人,免不了多喝了几杯。
夜渐深了,宴会结束,众人零零散散的告辞离去。陌篱看向枕着自己双腿睡得安然的人,面色冷淡,眉头微皱,一时不知该不该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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