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照拉了下身后的椅子,坐下来赔笑道:“在这儿喝不划算,老师您等会儿去我们新港,您随便让我怎么喝,”他一拍胸脯,竖起大拇指夸张地炫耀道:“物美价廉又实惠,还有那百花齐放的姑娘,我保证您今晚不虚此行!”
一屋的男人开怀大笑,舒照挨个敬一圈酒,推杯换盏间他已喝了六七瓶啤酒。
六七瓶啤酒不算什么,舒照能喝,能喝到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最牛叉的一次,他连喝三瓶干白,到了新港,他还能再喝半箱啤酒若干杯洋酒。就这他也不吐,照样脸不红心不跳,神智清醒走路正常。
传说中的海量也不过如此了。但舒照除了能喝这门绝活,他还是个声名远播的“同志”。
他手下的“公主”,新港的妈咪、老总、乃至看大门的保安都知道他是个同志,有些人瞧不起他,可舒照的酒量摆在那儿,酒量好,在夜场这种地方就意味着人民币。他家的包厢,有一半的消费是靠他喝出来的。因此虽然有人看不起他,却并不能让他下不来台面,至多在背后嚼嚼舌根。
八点多晚饭吃好,舒照帮着打车,送这一帮金主到了新港。
大厅里就剩下个套娃还站在那儿没上班,舒照拉着她跟老师介绍,
“老师,我们这妹妹才来的,九四年,年纪小,尚且嫩着不懂规矩,您六个人,算上徐静她们还有三位爷没有伴儿,要不让她进去陪陪,顺便您教教她,给她立立规矩,让她长长见识。”
老师曲起指节推了下眼镜,他是个典型的南方人,有股子书生气,个子不高,跟穿着恨天高的套娃差不多齐平。他盯着套娃看了看,半饷笑了,走过去拉住她的一只手问:
“你叫什么名字?”
套娃不好意思的笑了,齐刘海下的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盯着他,“我叫音音,但是他们都叫我套娃。”
“喔?为什么?”
“他们说我脑袋大,脸又红,像日本套娃,就叫我套娃了。”
老师拍着她的手背笑得很慈爱,“行,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套娃用力点点头:“愿意的!”
“那就让她去换衣服,”老师对舒照说:“等会儿你直接带她进来。”
换衣服,是因为公主要穿工作服站在电梯门口迎宾,工作服都是按照空姐服的样子改良的。
这里要稍微跟各位提一下:公主不是小姐,一个公主负责一个包厢,在包厢里公主的职责就是点歌倒酒打扫卫生,因此公主又称“dj”,说白了就是服务员。
坐台小姐,负责“三陪”,这三陪分别是陪喝陪聊陪唱,至多给摸,陪不□□要看她们的个人意愿。
可公主和小姐拿一样的小费,都是四百块。而根据她们的工作内容,拿一样的小费有些不公平。
所以夜场自古有两大帮派,一是自命清高的dj部,二是看dj不顺眼的小姐们。
一个ktv里至少有上百名小姐和数十位妈咪,但公主的数量却是有限的。一个ktv如果有二十个包厢,一个包厢配一个公主,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也只有二十个公主,以及那一个dj部长。
由此可见,舒照这个dj部要跟数以十倍的敌人争抢生意,任务也是很艰巨的。
而且因为公主的服务内容就是点歌倒酒这种是个人就会做的小事,那些小姐和妈咪们就总跟客人说:哥,咱别要公主了,点歌倒酒我也会啊,别浪费那四百块钱了。
所以别看舒照这个dj部总共才七个公主,却总有两三个上不到班。
那客人觉得要公主浪费钱怎么办?蹭房,你不要我,除非你把我轰出去,不然我就赖在这里做我该做的事,到你买单时还得付我小费。
如果真把她们赶出来怎么办?换下工作服,摇身一变成为坐台小姐,由舒照去跟那些妈咪们求情,把这些姑娘们带进去坐台当“三陪”,咱能屈能伸嘛,反正钱最重要,面子无所谓。
由于两方兵力悬殊,以及工种的可有可无,舒照这个dj部长为了他手下的姑娘们也是操碎了心。
这不,他好容易把手下的七员大将都推销出去,还没等松口气,转弯在a02的包厢门口就碰到了敏敏。
“怎么出来了?”舒照心说不好。
敏敏苦着一张脸,她长得算是舒照手下最好看,可也因此没少被小姐们排挤。
“那客人说不要dj,让我出来,我已经尽力赖了,可我实在受不了他们在那儿对我指指点点说风凉话!你不知道阿桦家的小妹,一个个可势力,尖嘴猴腮!”
“得,”舒照叹了口大气,“你跟我来。”
他去前台看了出房率,今晚已经不剩下包厢了,这意味着敏敏很可能上不到班,他当即决定:“你去换衣服,我让许饽饽带你去试台。”
他走到小姐房那条过道里,许饽饽正坐在那教导处式的办公桌上晃着腿啃苹果。
“许姐,”舒照踩着那已经起皮的木地板,脚步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穿过两旁拥挤的妈咪和小姐,“你还有客人没叫小妹吗?带我们家敏敏试个台行不?”
许饽饽是个五十多的老女人,第一眼看到她完全看不出她是男是女,胖的分不清肚子和胸,一头挑染的不黄不红的飞机头,挂着条镶金带玉的大链子。整个新港,就属她跟舒照关系最铁。
她把啃得七七八八的苹果递到舒照跟前,仰着脖子高挑着两道杂乱的八字眉:“给你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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