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吼着,两把钩扇板斧便招呼了过去。
镔铁对上陨铁,到底能有几成胜算?
卫有刀不知。他只知,一年前在与师父的决斗中,他的镔铁双刀终于战胜了师父的陨铁双刀。
那一干众人也不知,是以都伸了脖子瞧起热闹来,却见那卫有刀开合存秩,运刀如流,斫劈削刺,纵横斜直,毫无滞涩,眨眼已接下二十来招,几乎看不出受了伤,皆啧啧称奇。
然而他们都不是司马流。
半年的相处,不说知根知底,但论及那人习性,起码也能摸个□□不离十。好比方才他朝辜鼎天放话,看似有意一句三顿,司马流却直觉到他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譬如说,掩饰换气的频率……
若果然如此,那么这究竟是因为伤势,还是——
毒发!
两个字眼如闪电般划过脑际,烙下一道怎么也抹不掉的印痕。司马流想起那朵充作解□□引的花,正藏他中衣暗兜之内。粗粗算来,傍晚申时大抵已过,只是雪深映光,亮了一方天色。
留给卫有刀的,顶多再有三个时辰。
司马流不禁又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待棺居士卫白,见对方正垂眸凝视,便循了过去,视线最终定格在灶口那一堆柴火上。燃了小半天功夫,火渐式微,残窗败门难抵潇潇风雪,空气中泛了瑟然寒意。
还需等多久?
还能等多久?
大冷的天,攥着酒囊的掌心愣是沁出了汗来。
相较于司马流的忧心忡忡,以及卫白的沉敛如故,其余看客则颜色迥然。尤其那席钊,搁了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一向好观风云的温祁这会儿却心无旁骛,只专注于卫有刀与辜鼎天之间的对决,瞳仁随双方的每一个出招收式而左右瞬移,乃可谓倾神贯注,浑然忘我。
倒也无怪乎他如此认真,这么个七窍玲珑之人,自能从细微之处揣得蹊跷。辜鼎天的实力显然在卫有刀之上,撇开内功不谈,单论蛮力自也远远胜过,何以二人却“乒乒乓乓”持续斗了不下半百个回合?卫有刀负创,孤木难支,却莫不是那辜鼎天有意放水?
这般情势,倒也微妙。温祁轻吐一口气,右手两指一搓,将折扇勾起,顷刻间倏然发招,玳瑁扇骨直插入卫辜二人的刀斧阵中。
这厢两个激斗正酣,哪里想到有人会突然横插一杠,刀斧皆是一滞。再定睛看去,却同时暗自叹服一声:这一招虽属突袭,却不失巧妙!
妙就妙在这时机掐得精准,辜鼎天一招“银钩挂月”使出,尾沉头翘,而卫有刀右路横抄,左路将攻未至,当中正正漏出半寸罅隙,容温祁一扇穿入,又不致自损:先就势推开斧刃,空档既扩,那刀自也顿下,扇骨只轻格便可。四两拨千斤,双方偃旗息鼓。这简简单单一式,颇得老堂主温恪真传。
“辜前辈,在下冒昧,要说句公道话。”温祁言笑晏晏,道,“在下看两位旗鼓相当,各有千秋,这般比试下去,怕是到得天黑也难分出胜负。事不宜迟,这一局,算打个平手吧。司马兄以为如何?”
他这个人情着实卖得突然,司马流微诧之下,旋即忖到其中必有文章,如若承之,恐将来难以善后。奈何现下态势不由自己,那人的伤毒更经不起拖延,当下点头答应:“温兄言之有理,便这般断吧。”
那辜鼎天倒也爽快,双斧当头抡了两圈,便即收起,末了却不忘摞下一句丑话:“姓卫的!老子今日看在温少堂主和司马少侠的面儿上,先放你一马,倘日后再教老子遇上,这两把钩扇板斧可不是吃素的!”说罢朝温祁与司马流抱拳一礼,迈步退开。
温祁在他背后神秘一笑——他岂不知此人肚里的小九九,如此轻易便放过对手,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名利当前,敌友之分已无甚紧要,何况卫有刀于他实则并无深仇。
不过温祁无意点破,便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因为说到底,那司马流……又何尝不是他的“利”呢?
再说那卫有刀只听得辜鼎天声气张狂,心里老大不快,待要回敬两句,一张口却倏然牵动了肩颈的伤,断筋抽髓般痛得厉害,终于记起还未止血,这才悻悻收刀归鞘。右臂骨痛如折,只得用左手撕下衣角布条,穿腋绕肩草草包住。再寻常不过的动作,此番却显得有点儿笨拙,似乎浑身气力正慢慢地流失殆尽,战时绷紧的神经此刻稍一松懈,便昏昏然直欲睡去。
“冯少侠,请。”见卫有刀包扎已毕,温祁方示意冯清河上阵。这冯清河也是个奇人,默默坐山观虎斗了半日,唤作旁人早快耗光了耐性,可他却没得半分躁容,非但不烦不躁,还定住了地儿似的,一双腿脚就是不肯迈出。
温祁眯了眯眼。先前他倒没怎的在意此人,毕竟无柳山庄弟子多如牛毛,拔尖的几个都已名动江湖,也不曾听说过有“冯清河”这样一号人物。如今再一想,可不对,无柳山庄才不会随随便便派一个无名小卒来挑战“惊魂刀”,赢了倒还好,若输了,丢的可是整个山庄的颜面,今后也别想风光地矗立于江湖之中了。
就在温祁左思右量的时候,那冯清河却终于踏出了第一步,顿了一顿,后一脚才跟着抬起。他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却都仿佛踩在心尖儿上,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无柳山庄弟子冯清河,请赐教!”到得场中,冯清河拱手,开场白说得中规中矩。岂料他话音未落,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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