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这天,一处的民工都放假回家过年了,其中也包括虎哥,虎哥回的那天,里面穿的六姐送他的新棉袄,而旧的这一件,六姐晚上盖着它美美的过了个并不太孤单的年。六姐盖着这件棉袄的时候,想象着自己就是那只小野猫,有虎哥粗糙的大手顺着他的颈子一下一下的温柔抚慰过,六姐没敢太多的奢望,只是觉得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男人也许还当自己是个人,万一自己哪天被什么恶人欺凌死了,还有这样一个男人给他讨回个天理。
☆、虎哥
正月十五过后,一处的工人们陆续回来了,虽然生意清淡,但六姐还是早早的将酒铺子开了起来,虎哥回来的那天是正月十七,晚上六姐准备关门的时候才拎着一挂据说是狍子肉进来,放下东西只站着喝了一杯水就走。
这狍子肉六姐切了一半给自己爹妈送了过去,剩下的一半计划着哪天虎哥再来的时候煨好了热给他吃,而他自己么?想到看着那人吃竟然比自己一个人吃还要高兴。
这一年从见到虎哥的那一瞬间开始,六姐就是开心的,他会忍不住想留那人吃个夜饭,也会忍不住想帮那人洗洗衣服,甚至哪儿开线哪儿掉扣子了,也会忍不住让那人脱下来帮忙缝缝,那人要是刚下了工就灰头土脸的来了,他也会忍不住帮对方兑好半盆不冷不热的洗脸水,边上备着干净的毛巾……六姐也有意无意的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可是他太开心了,开心的他实在是忍不住想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
记得那天是四月一号,枯草中已渐渐抽出一份明显的绿意,六姐刚经过自己父母家门口,远远的就见着一个大光头晃在几个人中,有说有笑的从一个饭店里走了出来;六姐的心忍不住砰砰的跳了两声,然后脚下不自觉的生了风,想着过去打个招呼也是好的。结果就在他快走近那个饭店门口时,听到:
“你说的光头东北佬就是他啊?”
“可不是么,不像哈?”
“看着挺爷们儿的啊,怎么看都跟那常六姐不是一路人啊”
“所以说这人不可貌相,一处都传开了,说常六姐跟这东北佬在他那酒铺子里当着大伙儿的面,眉来眼去,一会儿送酒一会送肉的”
“啊?不会吧?这常六姐不怕丢人,那东北佬也不怕?”
“他们那种人,怕啥啊?你没见那常六姐每天涂脂抹粉进进出出的,有人就好这口呗,一处的人说,见着他和那东北佬在酒铺子里好几回了”
“你说这常六姐也是哈,即便是穿着打扮再像个女人,那衣服一脱还不照样是个男人?那男人跟男人可咋那啥……”
“这你就不懂了吧?,走后门呗”
“啥后门儿?”
“捅p眼子!”
“哎呦我的娘唉……膈应死个人了!”
“哈哈哈……”
六姐本来兴冲冲的走过来,没成想听到了这么一出,说话的这对年纪大一点的是这饭店的老板娘,另一个稍小一些的是过来给这老板娘“打工”的远方一个表亲妯娌,两人说的这么津津有味的,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阴着脸慢慢走近的六姐;直到这老板娘准备回身进饭店门时,一个扭头冷不防给她吓了跳:
“哎呦哎呦我的亲娘,吓死个人了”老板娘一边拍胸脯一边不屑的狠狠剜了六姐一眼,“我说常六儿啊,你说你这大白天人不人鬼不鬼的站人身后,也不嫌丧的荒”
“那你就少做点亏心事,多积点口德,大白天也不怕见着鬼!”
“说谁呢你!”
“谁嘴贱说谁!”
“你……”老板娘正要开口,被她那表妯娌拉住了,一个劲儿的说,
“嫂子算了算了……”可能这女人觉得毕竟在背后说人坏话,多多少少有点心虚;而这老板娘看到六姐拳头都握起来了,毕竟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小声嘀咕了一句,
“卖p眼的东西!”
“你再骂一句试试?看看老娘今天敢不敢撕了你的逼嘴!”
老板娘还想还嘴,被她那妯娌连拉带拽的拖回饭店了。
这么些年,六姐还是不会轻易与别人冲突的,尤其是女人,可能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是要与这些碎嘴的姑婆们有所区别的,这就是他常常告诉自己的姿态;同样这么些年,明里暗里难听的话听太多了,所以他也常常告诫自己犯不着事事生气;可是今天六姐给气着了,那些鄙夷的词汇用在虎哥身上,他就受不了,想忍都忍不住。六姐27年的人生经验是这样的:别人瞧不起你的时候你就更不能觉得自己应该被瞧不起,不然那些人们会更加无所顾及!所以当有人开始冲你吐口水的时候,就得拼了命的打回去,不然总有一天,他们会站到你头上拉屎!再小的时候,六姐也曾期望过没准儿什么人会可怜他,可是最后他发现,那些可怜的人最会欺负的就是比自己还可怜的人,所以他坚决不让自己成为最可怜的那个,也所以他从常六儿变成了“母夜叉常六姐”,这并不是他的本性,可是他别无选择。
这一夜六姐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半夜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披上衣服捡了块石头就往山下走,结果气呼呼的步子迈的太大,一个没看清路给拌了个狗吃屎,这一下摔的有点重,而且是刚刚开春,地表还未完全解冻,六姐疼的嘶了半天,愣是没爬起来;也就是忽然间,六姐周身的戾气都泄了出去,也就是忽然之间,六姐的泪珠蹦了出来;他缓缓的缓缓的推着坚硬的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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