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杰站起身,端庄有礼,对三人拱手作揖,眼神灵活带着顽皮的笑意,“各位,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即将走马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今日早朝皇上有旨,令我择日选定府第,听说户部会给一定的补贴。”
怀礼含蓄地笑着说,“白云寺旁有一清净宅院,你改天去看看,是否合意。”
仁杰一鞠躬,咧嘴笑得轻松,“二哥费心了,你说好就行。”
怀礼起身道,“小三,你中的毒有些麻烦,用过膳跟我到禅房详谈。”
仁杰与阿飞和十郎简单交谈几句,就跟随怀礼进入後院禅室。
屋内桌几简单,地上有几个蓝色蒲团,内墙供着一座小佛像,香烟缭绕,怀礼取了一支香点燃,双掌合十,瞑目念诵了一段经文。
相传,佛祖在灵山讲经,至微妙处,顺手拈起一朵金优钵罗,众弟子茫然,只有一身白衣的迦叶,从座中起身径至佛祖前,拈花微笑。
一切如花、花如一切,佛祖拈花而迦叶微笑,这一笑,便是整个世界。
怀礼在蒲团上盘膝趺坐,微笑不语,一双妙目似乎装了大千世界,悠悠柔柔,淡定地凝视着仁杰。
那一瞬间,仁杰有些怔怔失神。
怀礼,他的佛性,因何而起,我们的兄弟缘分,由何而生?
怀礼轻轻抚平衣摆,眼神里有些看不懂的抑郁,“小三,你所中的沸血之毒,已经开始发作。”
仁杰虽早有思想准备,还是禁不住叹息,“我明白,不知是否有性命之忧?”
怀礼目光极其柔和, “小三,沸血症一旦启动,就象一根点燃的蜡烛,速度燃烧比正常的快几倍,好处是,你的潜力会被激发出来,或许武功会突然变高。”
仁杰点头,“不错,我感觉身手比过去好了很多,坏处呢,是什麽?”
怀礼面容慈悲,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你的生命极速消耗,油尽灯枯,也比常人早些。”
仁杰深呼吸,从容地问,“二哥,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怀礼幽幽浅叹,“沸血之毒若不解,多则几年,少则……”他的面容秀逸出尘,有一种奇异的美丽,秘不可测,“小三,世事难料,须弥芥子,弹指间万世生死。”
仁杰心中一懔,恍若平静的海面,蓦然翻起千重巨浪。
初中时,他端坐在教室里,老师正在讲解一道数学题。小仁杰有些走神,脑子里遐思万千,外面春光正好,最喜欢那种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软绵绵的滋味,如果能跳出这扇窗,旷课出门逛逛,才不负年少轻狂,及时行乐。
风声呼呼,拍打着玻璃窗,他无意向窗外看去,从四楼纵身跃下,只怕摔个半死……
“死”这个词首次毫无预警地停驻在小仁杰的脑海。
死亡,千古一叹。多少人为之惶恐,无法堪破红尘。
历史的车轮以恒速前进,今後的百年、千年会有什麽精彩的事件,自己将再看不到了。这个千姿百态的世界,美好的生活,将会很快遗忘自己的存在,而“我”,ròu_tǐ将会消逝,灵魂变成空白,也许漂移在不知名的空间,也许彻底消亡,变成空气的一颗微尘,无知无觉,永恒的虚空。
仁杰的颈後起了一阵陌生的冰寒,慢慢地爬升到脑中。
初中时第一次感受到对死亡的敬畏,此刻,以更强烈更肆虐的姿态,狂飙般的占据了他的身体。所到之处,彻骨的麻痹,就像恐惧本身,窒息得让人簌簌发抖。而他的心灵,陷入了前所未见的迷茫和软弱。
仁杰垂着头,闭目无语。
香烛上跳动的火焰,将他的身影融进油灯色光里去,不但勾勒出他俊美深刻的五官,更衬托出他健美宽厚的肩背和修长的四肢。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灯芯忽的爆了一下,似乎也在为这麽美好的生命即将消失而叹息。
仁杰的心静静地体认死亡的逼近。
禅房外,不知名的小虫唧唧鸣叫,或断或续,殷殷切切,盈满夜空,既充实又空灵,隐藏着大自然的奥秘,杂乱中隐含某一种难以理解的节奏,使本是死寂的黑夜充满勃勃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间,还是半个时辰?
禅房内,响起优美的筝音。
在风拂草动虫鸣的气氛中,筝音缓缓起伏,每一个音都很飘逸,旋律衔接完美无瑕疵,没有强烈的跌宕和高潮,如流水,如清风,却另有一股纠缠不已,生生不息的韵味。
仁杰不由凝神细听,空灵通达的清音,真切地触动听者的感情,将人引领导至无法抵挡的美丽空间,无悲无喜,偏偏激发出心灵深处的共鸣。
弹奏者怀礼的情怀就像空谷幽兰,空山浮云,若现欲隐,难以捉摸和测度。柔和清朗筝音,好似一个局内人却偏以旁观者的淡泊,将恐惧钉在眼前去凝视,以一种冷静从容的态度,去面对令人感到沈重的宿命,竭力活出真正的精彩。
筝音渐演渐低。
仁杰如梦方醒。他睁开眼睛,发现怀礼收了筝,神态闲雅安详,他的眸子清丽如宝石,深深切切地凝视着仁杰,眼角隐约有泪珠闪烁。
这麽一位清心寡欲的世外公子,他的情,他的泪,在烛光中分外珍贵。
仁杰胸中大!,自己命不久矣,无怪二哥如此难过。
他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谢谢二哥提点,我明白了,生命无常,春花秋实,循环不休,我会努力活得开心。”
他张开手臂,笑嘻嘻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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