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司南问过范叔很多次,为什么要突然更换钢琴老师,为什么苏千秋再也不来。范叔总是轻描淡写的用搬家二字带过,但搬去哪里,为什么要搬,任凭司南再怎么追问,范叔总是守口如瓶。
再后来,司南就不问了。
又过了三年。司南高一。
开学前的那个夜晚,不知为何,司南又想起了三年前的暑假,想起了那浮光掠影般虚幻的生日宴会,想起了苏千秋。
他总会想起苏千秋,想起她笑时那浅浅的酒窝,尖尖的虎牙,以及脸上荡漾着的红晕,就连她生气的样子,他都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中少女的样貌变得越来越模糊,司南总像溺水的人般,徒劳的想去抓紧记忆的残像,却往往铩羽而归。
司南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忘了她。
高中第一天开学,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司南走进教室。三年时光的涤荡,他彻底摆脱了少年的稚气,变成了更加明亮耀眼的存在。
班上大多是初中直升上来的同班同学,也参杂着几个陌生的面孔。原本四中的国际班精英教育,在中产阶级家长锲而不舍的对于阶层分化,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强烈声讨下,教育局一纸令下,终于改成了混搭式课堂。一个年级九个班,四个国际班,五个升学班。国际班用惯常的放羊式教学,注重孩子的天性,以一种顺其自然的教学态度,放任这些将熟未熟的少年们各自折腾。至于另一半升学班的学生,只能按部就班的投入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的题海生涯。
你看,你以为人生而平等,其实在最开始的人生路上,人就是不平等的。
女孩子们兴奋的讨论着暑假又去了日本或者欧洲度假,轮流展示着最新款的钱包或者手链,作为旅程的战利品。
在司南经过时,女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拔高了声量,好像这样就能分得景仰已久的那个少年的一点垂青。
女孩们的心思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却又很浅显易懂。
每到这时,司南总是会想起苏千秋的话,“王子真是肤浅,如果不是仙度瑞拉长的漂亮,王子才不会一见钟情。”然后他不禁自嘲,看来公主们也是一样落于窠臼的肤浅。
不知道何时开始,司南开始了不胜其烦的光环附体生涯。
从小学开始,从少男少女懵懵懂懂的情窦初开,从国外那几个洋节被赋予了与众不同的含义之后,每逢情人节,圣诞节,或者他自己的生日,女孩子们的礼物就蜂拥而至,连搬回家都是一件叫人头痛的事。
司南后来想了想,收了她的礼物,那就必然要收另一个她的。厚此薄彼自然不好,既然如此,那就全部别收了。
当拒绝成了自然,成了习惯,也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司南就是这样,不论大事小事,永远的滴水不漏,永远的无懈可击。
开学第一天,一如既往的是点名,然后自我介绍。
司南趴在桌上,又是这堆人,又是这种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这种日子就像泥沼一样让人深陷其中,看不到一点盼头。
教室,操场,家,三点一线的枯燥无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水到渠成的出国留学读名校,按着父母规划好的人生线路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得过且过,没有半点自我的扯线木偶。
司南胸口泛起一丝苦涩。
长大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人越大,想要的就越多,越会发现想和世界抗衡的自己多么的徒劳为力。
时间如温吞的水,不知不觉,就这么耗过了半个学期。然后那天,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苏千秋,你的东西掉了。”有人在司南耳边吼了一句。
他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只捕捉到一个留着及肩短发少女的残像。那少女弯腰拾起地上的作业本,拍了拍,像是要拂去上面的鞋印,随即便被淹没在放学后汹涌而出的学生潮中。
他只来得及抓住旁边说话的那人。
“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个脸圆圆的少年,戴着厚底眼镜因而显得有点面目不清。
“我,我,我叫林风眠。”
少年很紧张,他认出了眼前这个表情焦灼的少年正是司南。
每间学校总有那么几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高调而闪耀,让人们的目光如影随形也有更多的那么一堆人,沉默的读书写字,毫不起眼,就像河底的沙砾,无论怎样被时光的洪流冲刷,也不会变成闪闪的金子。
如果说司南是前者,那林风眠就是沙砾一样的存在。
突然被学年第一的帅哥抓住询问名字,他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受宠若惊。
这难道是,想和我做朋友的节奏吗?
谁知听完他的回答,眼前英俊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阵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与急躁。
“我问的不是你的名字,我是问,你刚刚叫了谁的名字?”他加重语气重复道。
林风眠像个泄气的皮球。
“哦,苏千秋。我们班的”
司南点了点头,对回答表示满意,然后又觉得,世间重名者成百上千,他又怎么知道这个苏千秋就是他那个苏千秋呢?更何况都开学几个月了,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他顿了顿,在脑海中搜刮了半天形容词,最后迸出一句:“是不是一个很漂亮”说到这司南微微有些脸红,“也很爱笑的女生?”
林风眠眼中闪出精光,“我也觉得是全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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