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
赵桥漫无目的地凝视着夜空远处的星河,懒洋洋地反问。
不论严峻生知道多少,早已习惯沉默的他都不想谈论。
“你说不难过就不难过吧。”
严峻生不怎么在意地挥挥手,敷衍一般接了句。
“给我一支。”
他从赵桥递过来的烟盒里抽出一支。
“谢了。”
点火的同时他含混不清地说,赵桥点点头当听到了。
如严峻生所说,他确实不怎么难过。从他知道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活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之中,连一丝一毫希望都没有过。他不过是需要时间来适应,适应已发生的这一切。
他们并肩而立许久,月色融融,吹来的风都是温热而轻柔的。借着大厅里明亮温暖的灯光,赵桥只需要稍稍偏过头便能看到那个他不知道要如何定义的不速之客。
严峻生不是个容易被忽略的人,光是站在这里,体温和呼吸声就足够撩拨人心。
越是清晰地感知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就越是令赵桥浑身上下不舒服。最后,撑不住的他先一步打破了平和的氛围。
“你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心烦意乱得厉害,赵桥不再称呼他为“严大哥”,甚至连那几分表面上的敬意都顾不上。他不难过,并不代表他很乐意把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他人面前。
即使这个人是严峻生。
“没什么要紧事。”
这样的态度反而取悦了严峻生一般。
“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什么?”
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的赵桥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待他转头去看严峻生,发现严峻生也在看他,黑漆漆的眼珠瞬也不瞬,里面都是他的倒影:惊慌的,又有几分恼羞成怒的。
“你和我,本来就不必要这么生疏。”听起来严峻生并不打算解释,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过了最初的无所适从,冷静下来后,赵桥确实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严峻生对他提出了一个邀请,和他曾经面对过的一样。
“我再考虑下。”
直到他不得不回到婚宴中,他都只能给出这么个摇摆不定的答案。
他心里明白,自己这副模样定然是狼狈的,但是渐渐的,他又生出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释然感。
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软弱同屈服一般,严峻生少见的微笑起来。他的长相是偏精致的,这样的一笑中多少蛊惑意味不言而喻。
在心底某个隐秘的地方,赵桥多少是痛恨这样的严峻生的:他知道自己埋得最深的yù_wàng,却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高高在上,无人能够走近的位置上。
可痛恨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感到轻松。
在严峻生的眼里,他是没有秘密的。
可能也只有严峻生一个人会在知道了他苦恋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长时,还能神色自若地同他相处。
眼见有第三个人要到阳台上来,严峻生突然凑近了赵桥说:“我等你。”
赵桥很想告诉他,有些事发生一次就够了,可他说不出口。严峻生先一步离去,同那个闯入者擦肩而过,他回过神,跟了上去。
回到灯火通明的大厅中,晚宴已过半。他母亲正在四处寻他,见他出现立刻把他招至自己身边。
“跑到哪里去了,都不说一声。”闻到尚未散去的烟味,她眉头微皱,显然是误会了。“你大哥还喊我不要去找你。要我说,年纪轻轻烟瘾那么大不是好事。戒烟,听到没有?”
母亲挽着他的手臂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步了他爸爸的后尘。赵桥无奈地跟她保证自己会戒烟,这个话题才算是揭过。
“我不过出去透了会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
“顺便和严大哥聊了会。”
他与严峻生是一前一后回来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赵桥不打算隐瞒。
说起严峻生,赵母总是忍不住赞叹的同时又遗憾他家里的那些事。
赵桥一一听了,不做过多发言。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梁思阡吗?”回想起他们白天站在一处的身影,赵桥的母亲越想越觉得相配,不由得又充满希望。“我问过了,小姑娘条件不错,人也可爱,要不要试着相处一下?”
“我真的不喜欢她,就别耽搁人家了。”
赵桥同意她的前半句,梁思阡的确很可爱,知书达理,又不失年轻女孩的活泼和跳脱。
可是她不是那个能够带他走出泥潭的人,也没有人会是。
宴会结束后,宾客们有的留在这处歇息一晚,有的直接离去。严峻生不打算留下,却也没有急着离开,反倒像是在耐心等待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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