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斯洁比沈辞和陆瀚云高两届,本科毕业之后保送本校直博,然后就留校了。沈辞半年前在南方的一次会议上遇到她,说起自己想要回来。当时她看着沈辞,沉默了几秒,说:“也好,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学校的条件也不错,实验室正缺人手呢。”沈辞知道,自己和陆瀚云当年那些事情,席姐就算不了解全部也明白个大略,本科时候她帮忙解过不少围,所以一直很感谢她。
火锅店就在学校东门旁边,因为价廉物美所以生意火爆,沈辞进包间的时候大伙正吃得酣畅,喝过一杯罚酒,他也坐下开始安抚自己的胃。这五年里,他从北京到美国,从美国到日本,从日本回来落脚南方,饭食上一直在亏欠自己,现在暂时安定下来,差不多也是破罐破摔,三餐依旧随意打发,经常胃疼。上次瀚云打电话来,跟沈辞抱怨了几句最近忙得吃不好睡不好,胃一直不舒服。沈辞语气淡淡地回他说:“别仗着自己年轻就糟蹋身体,总有后悔的一天。”陆瀚云在电话里笑起来,说沈辞像他妈一样。
散席时席斯洁跟沈辞说项目计划有变动,她马上就得去西北,让沈辞去代她手上那个选修课,沈辞一口应允。其实这调研本来是该安排沈辞去的,可确定人员的时候沈辞在一旁默不作声,席姐就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马上就是约定的日子,虽然沈辞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沈辞想着,这就是最后的了断了,他暗自嘲笑自己的轻信和执拗,却也无可奈何。
晚上沈辞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简略收拾就躺下准备睡觉。今天没有陆瀚云的电话和消息,他翻完了微信留言又翻短信收件箱,在陆瀚云的名字下一条一条地看,看到眼睛也酸脖子也酸,就设好闹钟关机睡觉。
席斯洁让沈辞去代的选修课是环境保护概论,她把课程资料甩给沈辞,威胁道:“我开的公选课可不是鸡肋,你小子要是敢把我招牌砸了,哼哼……”沈辞浏览了一遍课件和讲稿,觉得学姐所言不虚,课程内容丰富,讲义图文并茂还夹杂着一点点专业知识——那是给某些化学或者物理专业的人解闷的。不过即使如此,沈辞想这种定员一百五十人的公选课应该也没几个人会来听吧,就算学生惧于点名来上课,八成也就是坐在下面写作业或者背单词的程度。
结果周三晚上去上课才发现席姐的牛皮并没有吹爆,阶梯教室里黑压压一片人,随口问问前排同学课程进度,竟然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沈辞心情愉快地开讲。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和第一排的几个同学聊天,没说几句,一个男生走过来,竟然是那天话剧扮演主人公小左的帅哥。
“沈老师,我是这门课的课代表,周康,有事可以找我,给您留一个我的电话吧。”
“哦,席老师和我说过,”沈辞拿过名册,指着有标注的那行问他,“是这个号码吧?”
“对。”
“你是大三环科的?”昨天没注意,今天看到他的学号和专业,沈辞有点惊讶,笑着问他,“上这个课不觉得无聊吗?”
“还好,席老师的课挺生动,您讲课也很有趣,我和两个学弟一起来听。”
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沈辞认出了坐在第二排中间的那两个男孩。真是巧,这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坐在沈辞旁边看过话剧,另一个搬着道具差点和沈辞撞到。沈辞与那个清秀的孩子目光对上,朝他点点头。
下课之后,沈辞专门过去和他们三个人打了招呼。那天看话剧坐在邻座的男生叫楚安,是大二图书馆与档案管理专业的,沈辞对文科类的专业不熟悉,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楚安说:“小专业,都没几个人知道。”“哦,”沈辞连忙说,“当年我念本科的时候,环境科学专业也没几个人知道。”而那个清秀白皙的男孩子叫竺绿野,大二社会学专业,沈辞发现他笑起来很耐看,周康介绍他的时候,他稍稍有点羞涩。一起走出教室,周康开玩笑说:“沈老师,你一进门绿野就跟我们说今天来的老师文质彬彬,好帅。”“是吗?”沈辞心情愉快地拍拍竺绿野的肩膀,跟他们道别。
晚上接陆瀚云电话的时候,沈辞失口说今天认识了几个很帅的学生。
“学生?你去学校做什么?”
“哦……去大学开讲座……其中有一个人,” 沈辞说,“长得挺像你。”
“沈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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